“你二哥说让我在平洲等着,早知如此,叔父便亲自去接你了。”
二哥?是二哥给他的消息?怎么可能?
“王爷这话说的,下官倒是有些不懂了。”容长安又说话了,“今上授命下官护送公主殿下回京,和王爷方才所言,似乎不大一致。”
“哼,小丑角色。”江安王不甚在意地笑笑:“若是疑心本王诓你,这位总可以作证。”
容长安:“阁下是?”
“连秦,二殿下景亲王麾下左先锋。可请公主殿下出来一认。”
连秦!
我抓紧了裳裙,能让二哥给出随身令牌的人,必然绝非等闲杂人,可江安王是确确实实地反了,教我如何抉择?
难道连秦竟是江安王插在二哥身边的棋子?还是……我揪着手下的衣裳,却不得不再度想起苏可心。
连秦之前说话那般知我心意,临了却换了苏可心代蓉蓉过来,先是劝我那番话,缘何会这般顺意?猜测刘老头的身份时,他想到了什么?平洲山脚下,我无心之问时,他说得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当时事态紧急未及细想,如今再想,顿觉处处破绽。
这若是一则离间计,我几乎便要信了。
苏可心临死前曾说过一句话,一句让我当时疑惑不解的话:“景亲王知道我不是苏可心?”
这句话本没什么不对,可偏偏是在问。
她问二哥是否知道苏可心不是苏可心,已经被掉包了?
她为何这样问?她是自认为完美无缺,不可能被认出来,可中间出了某件事,让她以为二哥已经知道了。
苏可心,二哥应该事先见过,连秦一路都无异样,可见那个假苏可心的所有动作都在二哥预料之中。
而因了苏可心的存在,刘老头那帮刺客才能常缀不辍地跟着,可这个苏可心是假的。若是真的苏可心,二哥将她放在我身边,只能是一个意思,引当时除了刘老头他们之外的人——熊阔,和薛霓裳。
容长安在旁边低声叫我:“殿下?”
我蓦地松开手,听他低语:“殿下,下官心有一问,斗胆向殿下请教……”
我没动,容长安继续道:“景亲王和江安王来往之事——”
“放肆!”我低斥道:“容长安,你与本宫说话时,该过过脑子,想清楚措辞。”
“下官知罪。”
这一切,都当是二哥不知苏可心被掉包才行,且二哥有事瞒着不能教我知道……只是,二哥究竟有什么事是非瞒着我,将我假作被劫,实则由他一手策划送到江安王嘴边才行的?他可有想过这一路走来,会是如今这般境况?
容长安道:“殿下暂留平洲之事,下官并不知晓。”
我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本宫也不知晓。”
“那下官——”
“闭嘴!”我冷声道:“容长安,本宫知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待念念诵诵掀起帘子,我便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连秦过来跪下道:“末将连秦,见过公主殿下!”
此刻,我忽然有些犹豫,我若是当作不认识他,容长安……容长安会不会因此与江安王对上?他能否打过熊阔,闯出包围,将我安安稳稳送回京都?
……可是,我又哪里晓得容长安是什么人?凭方几年前的帕子么?脸都撕了一半,其余全是空想。
更何况,如今,我有件事非要问清楚不可:“连秦,你听得,究竟是谁的命?景亲王,还是江安王?”
“是叔父,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我揣摩着他说话的调子,头也不抬,只看着面前的连秦,试图瞧出点不同来,最终却失望地收回了眼。
连秦无任何被要挟的意味,浑身上下也未添半道新伤,甚至连忠心耿耿的模样都与以往无甚差别:“自然是景亲王殿下!此事末将未能及早言明,改日末将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望请殿下恕罪。”
二哥,我的二哥。
容长安道:“既是熟人,那便好办许多。这一路有连先锋在,殿下的安危也有了许多倚仗。”
“哈哈哈急什么?”我抬起头,见这个平日里总是游手好闲的江安王捋了捋胡子,势在必得道:“安静,你长这般大,想必还未见识过我大煦的万里河山。不如此次便在平洲留下,由叔父带着一同游玩,如何?”
容长安瞅准时机开口问道:“这是景亲王的意思吗,连先锋?”
连秦盯着容长安,一脸戒备。容长安转过来问我:“殿下意下如何?”
我不得不看了周遭一眼,最后落在与我同在包围圈内的容长安身上:“父皇着你来时,可有其他的话?”
容长安皱眉,朝后看了一眼,攥紧了缰绳,许久缓缓摇了下头:“没有。”
果真不是父皇,我走回马车,扶着车壁问他:“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他沉默了一下,道:“京都。”
那边江安王又笑:“好小子,本王险些忘了。本王还未问过你的身份,倒叫你先声夺人。本王问你,你说你是京都派人来的,可有何凭证?”
容长安摇了摇头:“无有凭证。”
“你无有凭证,单一张红口白牙便想截人,是不是太小看我江安王了?”
我定定坐回轿子里,看着随风飘忽的帘角,心里乱糟糟的。
容长安悠悠道:“不敢小看。举旗造反,而又有备而来者,焉敢小觑?”
说罢,容长安打了个手势,竟是要撤了。江安王的人却不退反进,容长安道:“所谓胜券在握,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延颈’,‘而不知弹丸在其下’的鼠目寸光之举。那位可绝非善类,王爷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