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事后亲自登门道歉。
我想起来了:“难怪那次六弟说什么,再也不买奴隶了,没想到有个疯的,买得时候倒没看出来。”
可是:“他怎么会疯的?”
“舍弟心智不全。”吃吃说完沉默一瞬,抱拳道:“多谢告知。”
我瞧她脸色不大好,便拉住了她的手。
王安楚此刻朝我躬身道:“送殿下往平洲,是在下的主意。”
我一顿:“王安楚。”
“江安王主动示好于二殿下,二殿下并未答应。在下以一己之私陈列利弊,说服了二殿下。至于苏可心,她因稱州失守之事,怀恨于朝廷,殿下曾得知苏可心之父生前与六殿下交好,故此派了苏可心,想教六殿下掺一脚。”
王安楚道:“毕竟这种时候,人越多,殿下便越安全。之后六殿下必然会通信尚在平洲的代平洲事,容长安。容长安此人,我早些年曾与他一同求学于某师门下,有同门之谊。他这人,身手不错,要紧得是,他对殿下是不敢不敬的。”
“本宫才明白过来,你这算是请罪?”我等他说完了,冷笑道:“王安楚,你所思所想,倒是周到得很。本宫晓得你嘴皮子利索,倒未成想,竟如此利索。至于二哥,你也不必与他开脱。本宫生在天家,身为女儿身,早就该省得一些事。倒是你——”
“你如此聪明绝顶神机妙算,想必知道,那苏可心是个假的。她引来的也不只是六殿下,更是催人命的阎王爷!”我深吸一口气,竟气得想笑:“念念陪在本宫身旁十多载,你嘴皮子一动,就没了。韩承灏连秦他们,此刻正在天牢里,扳着手指头,数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容长安,同门……六弟说时,本宫还未觉得,现下,倒真觉得有些可惜了。”
吃吃捏了捏我手心,王安楚道:“苏可心……殿下恕罪。”
“恕罪恕罪,谁都会来涎着脸皮求恕罪!”我眯眼凑近了他道:“王安楚,你记着,回了京都,即便二哥能保得住你,本宫也誓要让你这厮脱层皮。”
“殿下便是要王安楚的命,也不是不可。不过——”王安楚瞧了眼吃吃,撩袍跪下道:“眼下要紧事是,草民欲尚安静公主,以全二殿下之愿。”
我一腔愤懑顿如石沉大海,不可置信道:“什么愿?”
吃吃拦下我,问他:“你进过宫了?”
王安楚道:“还未进宫。”
“二殿下说公主殿下有个心上人。”他瞧了我一眼,道:“王家可以请旨尚主,为公主殿下暗渡陈仓。”
“另者,也可帮薛楼主查出究竟是谁谋得这桩杀人案。”
吃吃道:“是何条件?”
“若是四殿下的人将公主送进宫内,公主与四殿下也算自此化敌为友。公主若是知道容长安是六弟的人,便该念着这份舍身相救的情谊。”王安楚道:“公主只肖将二殿下重伤不治的消息,无意间透漏出去即可。”
第37章 第 37 章
这日用过早膳,我才记起,自己昨晚要打定主意少吃来着,毕竟已然不只父皇说我胖了,连吃吃也觉得我胖了。
不过算了,午膳少吃也是一样的。
我自顾自打算好,躺在藤椅上纳凉,想着要如何不动声色地透露二哥伤重不治的消息。
王安楚说得轻巧,我平日里从不与四哥来往,即便此番受恩,也无单独去请的由头。六弟前天刚来过,我与他关系至多比四哥好上些许,只是些许而已,现今若是贸然找他,又不免会惹四哥怀疑。
正愁眉不展间,蓉蓉来了:“前些日子得蒙殿下记挂,时常探望。蓉蓉如今大好了,便想着来跟殿下说一声,好教殿下宽心。”
“瘦了不少。”我叫诵诵去端时下的果子,与蓉蓉道:“你在府里呆着,着人带句话即可,犯不着亲自跑这一趟。”
蓉蓉左右瞧了瞧,我让其他人退下,问她:“何事?”
“瑶玉惦记殿下,又有事缠身,便拖了我这个闲人捎件物事。”蓉蓉说着从袖中掏出方帕子打开,里头有封信。
封皮上书:“卿卿亲启”。
我瞅着上头写意的“卿卿”二字,偷偷觑了眼蓉蓉,所幸她并无异样,遂搓搓手拿住了。
蓉蓉这才瞧了我一眼,那一眼却好似在说:殿下,你与瑶玉间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一哆嗦,浑身不舒服地动了动,强撑着脸面,假作随意且毫无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封信:“见字如晤。吾将远卿卿,夜照花树,欲浓墨清香以笺此心事,然笔短字浅,恐难周全,倒不若一物,以之赠卿,示吾一怀未尽。”
吃吃的字很是好看,我断不会认不出。可这一连串下来,我却越瞧越晕,竟不知是何意,只记得去拿信封找里头说得那“物事”,接着捏到件圆滚滚珠子般的物事,倒在手心,是颗红豆。
这红豆红得发亮,形状饱满,比往日见到的都好看,若是个女子,也定然是个美人。
我又读了一遍信,心里垂垂喜然。那边蓉蓉含笑徐徐道:“‘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这话简直熬糖合蜜地念到了人心里头,我齁得满口牙疼,让诵诵给我找针线盒和上好的布料过来,打算将红豆包起来,带身上。
蓉蓉在一旁指点我技巧,笑道:“可见这封信送得对了,殿下本来脸都皱成一团了,读了信,便即刻开眉笑眼。”
我头也不抬,认真缝着:“哪里哪里。”
最后成品姑且能看,蓉蓉帮我穿了绳子,给我系在腰间,正了正:“……殿下,蓉蓉此番来,还有另一桩事。”
我得意地甩了甩:“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