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晗旸昨日着人带了几句话,拖我带给殿下:容长安遇刺那日,他见到刘姓老头进了天下酒楼,遂跟去查看,却被对方察觉,之后险些被灭口,得亏京都也算是在郑家的眼皮子底下,故此躲过一劫。”
“蓉蓉,你这是要身兼信鸽了?不过……”刘姓老头也来了京都,还在天下酒楼:“如此看来,这刘老头果然跟京都之人有来往。”
六弟那日的话,也不可尽信。
因午膳留了蓉蓉,我不好吃太少,免得蓉蓉吃不饱。
谁知这一吃,便吃撑了。
我端着肚子小心躺回藤椅上,喝着消食的糖水,做了个决定:晚膳不吃了。
其后我与蓉蓉说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只隐去吃吃身份一事,最后我俩琢磨出一个如何透露消息的法子来。
等送走蓉蓉,我便往克尔泉处走,孰料听说,克尔泉被关押在了天牢,因为意图刺杀皇子。
刺杀皇子?奇哉怪哉。诵诵没打听到什么,我想大概是父皇的意思。
天牢那地方不太好进,我去央着父皇好久,最终以告诉他我的心上人是谁为条件,得了进天牢的准许。
克尔泉正在玩土,见到我也只抬了抬头:“我的殿下,你是不知道牢房里的一日三餐都吃些什么。除了那道苦笋鸡勉强入口,其余的全是糟践食材。”
她那副样子,就如同幼时常与我抱怨吃得不好那般,每每此时,她正在用土和面,再从花园子里东摘一片叶子,西折一朵花。
我通常会让念念去我宫里,抱个花瓶过来。克尔泉就用油刷了花瓶,将那些东西扔进花瓶里,再倒些我从龚老太医那里顺来的佐料,架在火上拷。
中间时不时的,她还要尝一尝味道,评判一番。我有时忍不住也会尝一口,而大多时候,她做得那些都是不堪入口的。
“克尔泉。”我扶着牢门叫了她一声:“与本宫相识十四载之人,并不多,你算是其中一个。”
第38章 第 38 章
她的手停下来,我扶着牢门,低下头:“可与本宫走到这一步的,你也算其中一个。”
说完我就又去看她,想到这期间林林总总的事,又不免难过。
她终于抬头看着我,我却别开眼,等牢门打开径直往里走:“在彬州,你头一遭提起有个心上人。本宫当你是戏言闲话,因着先前从未见过你对什么人上心。第二次,便是前几日,你重又提及这个近乎是凭空冒出的心上人。现下,本宫想来听听,你这个心上人究竟是谁。”
诵诵指挥宫女将菜一盘盘端上来,克尔泉双眼不错地盯着,我见状心里冷哼:能做这么个吃货的心上人,说不准是个厨子,油面大肚,做一手好菜——等等,我听说她有了心上人是在彬州的时候,该不会是被慈朱二王子手下的厨子给收了心?
我愈想愈加觉得可能,见她坐到桌边,自己也急忙跟过去,招手让诵诵除外的人全退下。
克尔泉当先夹了块兔肉:“我记得殿下在彬州时说不好意思知道,前几日殿下又当没听见,怎么如今倒特意来问了?”
这话听着,颇有些不想说的意味。
不成。我眼看兔肉就要吃了大半,忙摁住她的手:“先说再吃。”
克尔泉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量,最后一扔筷子:“收汁时勾得芡有些浓,滋味差些,不吃也罢。”
岂有此理,这可都是我特意着厨子做得精菜!我缓了缓,想想蓉蓉先前说得话:“不动如山,徐徐诱之。”
不动如山,徐徐诱之。
“有好吃的不拿筷子不伸手就是傻子!”出自八岁的克尔泉语。
“唉!本是特意为你做得。”我施施然放了手,自己津津有味地吃:“真是可惜了。”
克尔泉手放在桌上敲了敲,又拿起筷子去抄其他的菜:“既是殿下心意,克尔泉怎好拂面?着实不妥。”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问她:“你是不是心悦薛霓裳?”
“……怎么就成薛霓裳了,我的殿下?”她好笑着将筷子拐进兔肉盘子,以为我没看到:“嗯?对了,不是叫吃吃么?”
我用力拍了下桌子,刻意将克尔泉刚夹到手的鱼块震掉了,作出一副愁绪满怀的模样:“别说了!”
克尔泉没说话,我瞥见她筷子在空中待了会儿,就颤颤悠悠将掉下的鱼肉夹走了。
她吃得没声响,过后放下了筷子。
吓!克尔泉竟主动放下了筷子,咄咄怪事!
我抬起头,克尔泉正瞧着牢窗外的月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克尔泉忽然收回目光,低头看着一桌子菜:“在稱州春华山那次,你是不是以为我果真是去与你抢吃食的?”
我看着那盘少了一筷子的鱼,没说话。
克尔泉又道:“殿下的香包挺别致,不似出自她手,是因为里头的东西贵重吗?”
我心下一凉:坏了,来时忘记将这东西搁下。
克尔泉却慢慢笑了,还低下头,拿起筷子边吃边笑:“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不肯扔了别人送的东西。殿下待薛姑娘之心,果真天地可鉴,至真至诚。”
“哪里。”我谦虚了半截急忙打住,忙不迭补充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心里虽然装着她,但也晓得,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克尔泉拿着汤匙转了转,问我:“这种私密事,殿下不总是去找杜姑娘吗,怎么来了克尔泉这里?”
我也跟着吃起来,吃到喜欢的菜也不能多吃,还要作出食不下咽的样子,再叹口气:“本宫听你说起你的心上人,那般,那般伤心,觉得感同身受,故此来找你说说话。”
“……原来如此。”克尔泉喝了点汤,筷子慢下来,吃时也开始密匝匝地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