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和柳至秦同处一屋,加快的心跳会渐渐影响思考。
花崇摸出一包烟,独自抽了两根后,推开问询室的门。
甄勤一见是他,顿时像一只愤怒的刺猬,警惕地瞪着双眼,喝道:“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有找我麻烦的工夫,为什么不去找小韵?为什么不去调查陈广孝?”
“我们有没有去找陈韵,有没有调查相关人士,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花崇拉开座椅,睨着甄勤。
这个染着红发的少年面部线条锋利,瞪人的时候看上去凶神恶煞,眸子里却有几分单纯的温柔。
花崇一眼便知,他是真的为陈韵担心。
可是主观感觉不是放人的依据,况且如果现在把甄勤放回去,这家伙必然去找陈韵,且极有可能去陈广孝家闹事,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不小的麻烦。
于情于理,甄勤都不能放。
“你们再不找到小韵,她可能就……”甄勤说着垂下头,双手紧握,红发似火。
花崇站起来,在他扎手的头发上揉了揉,“我们会尽全力。”
??
然而天亮之后,噩耗却像瘟疫一般传来。
失踪的张丹丹死了,而那个与她一同离家出走的10岁男孩惊恐万状地回到家中,像失了神智一般,面对焦急的家人和分局警察,哆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丹丹浑身赤裸,被扔在富康区一个恶臭熏天的垃圾场,尚未完全发育的下体满是血污。清晨,处理垃圾的工人发现她时,她清秀的脸与纤细的手臂已经残缺不全,断裂的骨头从血r_ou_里戳出来,像一截来不及成长就已经枯死的枝丫。
工人吓得魂飞魄散,在空旷的垃圾场惊声狂叫,吓跑了几只赶来分食“美餐”的土狗。
失踪案变成了命案,死者的死状还极其骇人,分局领导紧张万分,直接将案子移j_iao给市局。陈争大发雷霆,把分局刑警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重案组气氛都很低落——张丹丹的案子不由他们管,但女孩的照片他们是见过的,女孩的父母前一r.ì还曾到市局接受问询。这对夫妻焦急不堪,又怀抱着一丝希望的神情令人动容。可如今,希望像纷飞冬雪中的烛火,熄灭得连一缕青烟都未留下。
徐戡从解剖工作间里出来时,脸色y-in沉得可怕,刚洗过的手轻轻抖了两下。
花崇寒声道:“告诉我结果。”
“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徐戡将尸检报告扔在桌上,“张丹丹的死,很可能是一个意外。”
“意外?”花崇拿起报告,眉峰紧蹙。
“她的死亡时间是8月28号,比王湘美晚一天,死后被抛掷在垃圾场。”徐戡咬了咬牙,“凶手在她死前侵犯了她,非常残暴,详细的我不想说了,你自己看报告上的文字描述和图片。”
花崇快速翻阅报告,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果说王湘美死得还算有尊严,张丹丹便是在极度的痛楚与耻辱中,毫无尊严地死去。
而她,只是一个10岁,面对暴行时毫无反抗力的小女孩!
“张丹丹的脖子上有明显勒痕,死因是机械x_ing窒息。凶手在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之后,勒死了她。”徐戡沉声说:“我在她的y-in部、口腔、胸部提取到大量j.īng_液,她的牙齿、指甲里还有凶手的皮肤组织,DNA现在已经验出来了,正在做比对。两个案子不可能是同一人所为。杀害王湘美的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并且为此谋划了很久。而这个杀害张丹丹的强j-ian犯,极有可能是‘激情作案’。”
花崇“啪”一声将报告拍在桌上,脸色铁青,“这个畜生!”
张丹丹的父母已经赶到市局,张母哭得无法自已,张父跟丢了魂似的,杵在走廊上一动不动。
一宿未归的王佳妹茫然地看了看他们,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片刻后别开目光,诡异地笑了两声。
与张丹丹一同失踪的男孩隋建宇也被带到市局。他仍是一副木讷的模样,一直低垂着头,对外界的喧闹毫无反应。
张母看到了他,发疯一般冲上去,抬手就是重重的一耳光,哭着骂道:“都怪你!都怪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活着!你把丹丹还给我!你把丹丹还给我啊!”
隋母虽然心有歉意,但也容不得自己的儿子被“疯女人”扇耳光,见状连忙将隋建宇护在身后,指着张母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杀了你女儿,你跟我这儿横什么横?”
隋父也赶了上去,护住妻子和儿子,奋力推了张母一把。
张母一个踉跄,顿时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一边大哭一边痛苦地捂住肚子。
张父此时才如梦方醒,咆哮着一脚踹开隋母,战战兢兢地扶起妻子。
而地上,是一滩浓血。
随着浓血一同消逝的,是张母腹中3个月大胎儿的x_ing命。
隋母发出一声尖叫,捂住了隋建宇的眼睛。
一对失去女儿的父母,与一对庆幸儿子还活着的父母在市局大打出手,走廊上充斥着刺耳的哭声与骂声。刑警们将他们拉开,隋建宇目睹着因自己而起的闹剧,面色苍白,眼中全是绝望,一步一步退到楼梯口。
若再往后一步,他就将倒仰着摔下去。
后背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他恐惧地回过头。
柳至秦按着他的肩,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他的眼眶开始变红,憋了许久的眼泪决堤般涌出。
但他哭得没有声音,只是狠狠地抽动肩膀。
“跟我来。”柳至秦说:“如果你觉得对不起张丹丹,就告诉我你看到的一切。”
??
隋建宇个头不高,耸着肩膀坐在问询室里,显得又小又可怜。
可如果要论可怜,谁能比惨死的张丹丹更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