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波浪渐渐平息:“有批订单要亲自处理……”
门口马车已经备好,腿酸得不成样,蔓笙一拖一拖地送曾老板到门口,连目送都能省则省直接折了回来。
迎面撞上了脚下生风的老伙计,平时都是踏拍走路,今天这是稀奇,如此慌张,难不成曾老板前脚才走就出事了不成,扶住跌
晃中的伙计:“什么事?”
“他……他醒了……”
“他醒了!”一直昏睡了好几日,终于醒了,蔓笙脸上露出孩子般的躁动与兴奋,腿酸也忘了大半,大步流星,轻衫如雾。
推开门,蔓笙却又有些迟疑。看向床上半倚的人,脸色已不是前几日那么苍白,几捋留海温柔地搭在额前,归到耳旁垂下,勾
勒出精致的侧脸,呆望着窗外慈竹林,眼神涣散,不小心溢出郁郁的忧伤。
“你醒了。”一日之雅都称不上,蔓笙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勉强挤出几个字。
思绪被打断,偏过脸,稍一打量问道:“是你救了我?”
蔓笙点着头,坐到桌边:“……算是吧……”手把玩着茶杯。
“多谢。”绽开一个笑容,阳光顷刻间散满了他俊逸的脸,刚才的忧伤一扫而光,像似从来不曾出现过在他脸上。
那炫目的光让蔓笙眯起了眼:“啊,没……没什么的。”脸有些燥热,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古怪,蔓笙低下了头。还是不要
问他为何受这么重的伤比较好吧,那浓浓化不开的忧伤看着让人不安。
看蔓笙拘谨地坐在桌前,红着脸把玩茶杯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一种别具一格的俊美,问道:“你叫什么?”
蔓笙抬头淡笑:“蔓笙。请问公子雅名?”
他勾起优美的唇线:“南门半夏,叫半夏就好。”
南门半夏
半夏
蔓笙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他的人就如他的名,如夏天的一缕风,让人惬意。
新来的小伙计端着木枱进门来:“这位公子先喝点粥吧,你可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将一碟一罐至于桌上:“公子伤得不轻
,小的又手龊,有劳蔓笙就好。”
小伙计朝蔓笙嘟嘟嘴。
“这……”蔓笙迟疑,脸又红了一圈。自己可从没给人喂过小粥,蔓笙盯着灌里的清粥发愣。
半夏看他为难,清爽一笑:“我自己来就好,不必麻烦蔓公子。”撑着床沿挪下床,腰吃痛轻眉拢,腰间雪白纱布上隐透出猩
红。
蔓笙见状,不忍,忙去扶他:“还是我来喂你吧,你……你的伤容易裂,大夫说了要好好照顾。”后面半句像似说给自己听的
。
蔓笙指了指他的腰间,把粥端过来,轻轻打几个圈,又在嘴边吹半饷才在送到他嘴边,身子别扭地半倾,手臂僵硬地送着,感
觉重得像提了桶水,腿上酸痛又开始袭来。
“好香”半夏吃了一口,细细品了许久:“好似花香。”
单是糯米熬太过清淡,所以用浸过花瓣的清泉来炖,加了少许细盐,味道淡而醇香。
“我家主子对膳食挑剔得很,清粥是绝对下不了肚的,又不喜油腻,所以以花煨粥,清而醇香。”伙计挨到床边仔细打量着半
夏:“味道不错吧?”
半夏悠悠吞一口:“糯香花香,淡而不清,这恐怕是我吃过的最香的粥了。”说着眼眸一暗,看向窗外的竹林。
蔓笙见他眼低暗动,却又看不清是什么,也呆呆望向窗外。
天如水,流风行,秋不羁,小容黯黯。
才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咽不进喉咙去,蔓笙见他吃得很是勉强,却也不开口拒绝,打破沉默借口道:“这粥已凉,我去暖暖再来
。”
半夏不曾想只是初见,眼前这人便能料透自己心思,只能低声说好。
蔓笙刚踏出门槛,就见禹雷神色凝重。
“你随我来。”拽着蔓笙就往天井赶。
蔓笙直觉着不是好事,急问:“什么事?”
禹雷往枯井上一坐:“我今儿去了趟桃奴苑,见了禹惜一面。”
“你见到禹惜了,这下可好,我还怕她为我们担心。”
禹雷眉头不展:“墨玉谷的人已经去桃奴苑寻过我们,现在篱城可都布满封裔耳目。”
蔓笙啪地一下也坐在枯井上,垂头丧气:“这可怎么是好?”脊背又开始冰凉。
“我们先在这花坊躲两日再说,情况也许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坏,要在偌大的篱城找两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也只能如此了,一个酿酒的小厮和区区一个劳力,也不至于让墨玉谷谷主挂心来大费周章的寻找,说不定过几日有人顶了自己
来酿酒,他也就没了这个兴致,蔓笙安慰的想着。
但这仅仅是枯井旁人儿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十章:千年风雅
曾老板一走,小伙计花开花落的事都要来过问蔓笙,像是这花坊易了主似的。
一大早就把蔓笙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拖了出来,这会儿子,蔓笙还张不挺眼睛。
这边小伙计指着一株败草,一本正经:“这花精贵,主子说不能多浇水,每日都是主子亲自浇的水,现在主子不在这可怎么是
好,该浇多少才不湿不燥刚刚好?”小伙计抬头看向蔓笙,做询问状。
这么敬业的小伙计曾老板是哪儿新寻来的,可比老伙计难搞得多的多,真是精明的主,蔓笙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我来就
是。”拿起就是满满一勺,泥水四溅。
“啊呀!小伙计大喊一记:“这么多,这花这回可是死定了。”
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死定了呢,蔓笙坏笑:“越是美的东西,死的时候就越凄惨。”一边又把屋子里的红红绿绿都浇了个透。
伙计一路跟着大喊,浇完最后一株,嗓子也理所当然地再也吱不出一声。
这下可好,可以安安静静回去补眠了,惬意地翻个身,扯过被子蒙住头。薄薄眼皮下,眼眸一圈一圈地转着,哗得一下扯开被
头,屏气静听,只听见传来空灵埙声。自己从小在桃奴苑打混,也算闻上数百种丝竹,一听便知是埙。
只是从没听过如此悲沧萧瑟的埙声。
循声而去,埙声愈见清晰可辨,低沉悲豪,如脱缰的烈马逆西风而奔,蓦地又急转而下,如咽如泣,似觞妇哭灵怀君,愁情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