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
蔓笙应声来到了后屋天井,只见他淡蓝素衫,青丝顺身形而垂,风抚侧发,云鬟雾鬓,双手捏着一只玉埙站在枯井旁。
埙声随风而断,余音霏霏,半夏侧身望向这边牵起嘴角,蔓笙看得出这一笑极为勉强,掺着飒飒的悲。
蔓笙退了一步,又进了一步,踟蹰良久默默移到枯井旁与他并肩看天。天地相接处空空荡荡,只剩一抹与他一样的淡蓝。
蔓笙微微出声:“好悲的一曲‘千古风雅’。”
“埙,立秋之音,本就古朴寂寥。”
寂寥也不能悲成这样,蔓笙心里反驳了一句,被他手中的东西吸引过:“好漂亮的玉埙。”
接过来,仔细探究一番。玉透如冰,没有一丝杂质,埙嘴微翘,小小的埙腹上有六个音孔。
半夏看他瞧得认真,解释:“冰玉雕琢而成,冰玉易碎,而此埙,体小壁薄而匀,也算埙中上品。”
“好是小巧。”蔓笙笑靥如花,凑到嘴边提气缓缓吹一口。
呜……
寂寂寥寥的一声。
半夏眼神忽闪:“你如此喜欢就送与你,仅报救命之恩。”
蔓笙心中一喜,眸子却暗将下去:“不可,比起喜欢我不及你,再说我不懂吹埙,送与我可是浪费了。”
“但凡美物均有灵性,会寻爱惜自己的主,你第一次吹它竟能运气巧恰也算缘分,送你也未尝不可。”
唇角两边延展,虎牙微露,一眼坏水:“那我就收了它,但是先搁你那儿,日后我再取。”
半夏一顿,猜不透他心思,无奈只道好。
细细地抚了音孔良久,蔓笙犹豫道:“我想学。”抬头凝望半夏炯炯瞳仁:“能教我吗?”
半夏回一莞尔,移到他身后,两臂一伸半环住蔓笙。手很瘦,能清晰看出青脉,手背上剑伤已好,只剩条淡淡痕迹,分明骨的
节,手指微凉,握住蔓笙手道:“两指捏埙,余指捂孔。”
气息刚巧吐在耳际,像被猫挠了一把,柔痒难当,蔓笙右肩不由一缩,赧然一片。
半夏见他把对了手型,一派先生摸样教导:“小指先轻放,气要缓而匀,急不得。”
蔓笙憋气缓缓送了一口气。
呜呜……
半夏一手抽出,向后扳过他的肩:“头不要向前探,保持身体的正直。”
蔓笙后背和他胸膛贴个结实,暖意隔着衣物丝丝传来,寒气去了大半,全身经脉放松不少,气也顺畅,又吹了一口。
还是
呜呜呜……
不过已能辨出些许韵律。
已接近晌午,仍不见日头,天边已蓝透。
霜降快到了,之前一定要把兰花取了来。
蔓笙转身:“你的腰伤还没好全,还是去躺会儿,这儿风大。”
两厢一道回去,分道前遇上禹雷。
“南门公子,我找蔓笙有些私事。”没等蔓笙回话就拽着他急急而去。
“你做什么?”蔓笙扭动手臂。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是好心提醒你。”禹雷正色。
蔓笙缄默不语,眼皮小颤。
禹雷见他不语又道:“孔水在你屋里候着呢,快去。”
“他?”蔓笙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低头推门进去坐下,蔓笙一眼没看屋子里的人。
“哥哥。”孔水轻唤一声,不温不火地腔。
继续低头。
“哥哥,这些日满城都是寻你的人。”声音仍旧是温吞,但是已然有些发紧了。
蔓笙简洁的回了一句:我知道。
“我……我……”
孔水顿了半天,活生生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坐在桌前定定发愣。
良久
蔓笙轻叹,站起来也移步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清茶推到他面前。望了一眼对面的人,面容稍稍消瘦了些。
“我都知道。”蔓笙声音柔了些许。
孔水抬头眼睛泛出些光泽:“我是怕你被那些人抓了去。”
“你先回去吧,要有事定会来寻你帮忙。”
“只要哥哥不再怨我,要我怎么都好。”孔水别过脸,往门外去了。
蔓笙只觉得五腑被混搅一把,也不去送他。
好歹他也肯让自己帮忙,这也不算白跑一趟。孔水寻思着过了大厅,撞见半夏,这会儿心乱,也不看是谁只是双手一拱,匆匆
就出了花坊。
半夏也回了一礼,眼神却片刻变得阴翳一片,这当然是他孔水不曾看到的。
蔓笙在房里踱来踱去,噌地一下也出了门。
急冲入禹雷的房间,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我要去桃奴苑。”
“啊?”禹雷被口水噎到,半天才发出一声。
“我要去桃奴苑取兰花。”
禹雷这才听个明白:“你是疯了么?”
“我没有。”
“那要这么招摇做甚?”
蔓笙一脸坚决:“这是我答应过人家的事。”
禹雷头痛欲裂:“那我帮你去取。”
“不行,必须我亲自去。”
看蔓笙一脸轻淡,禹雷大气接不上,整个身体往床上一倒。片刻又忽地暴跳而起,颤抖不止,看得蔓笙一身的毛。
第十一章:女装
蔓笙被他安置在抚倚,只见禹雷跑进跑出,一头的汗,瓶瓶罐罐丢了一桌子。
对着蔓笙又是一阵淫笑:“别动,闭上眼睛。”
看不出他的损招,蔓笙乖乖闭眼。
只感觉他在自己整张脸上又是涂,又是抹,又是捏。半饷之余又对自己的头发下手,头皮被他扯得发木。
“你要当面拔光我的头发么?”
只听禹雷偷笑一声,又忙憋住:“你再忍忍就是。”
又是一盏茶。
小伙计手捧一件紫云裳进门来,脸上堆满了得意:“禹雷你要的衣服在……”。
‘此’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下巴就掉地上了。
“蔓……蔓……蔓……笙。”小伙计卡了半天,才喊全人家名字。
禹雷与小伙计四目一撞,两人心领神会贼贼阴笑。
蔓笙翠眉深皱,已明白了三分。
禹雷一把接过衣服,又一把刮下蔓笙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