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放过他?我放过他,他放过我儿子了吗?!”陆骏德此时怒到极致,一把将顾祥海拉起扔向一边,上前揪起承平帝的衣领,将剑搭在他的脖颈上,怒极反笑,问:“陛下,您当初下令处死秉文之时可有想过会有如今?”
承平帝此时再也没了往常的气势,如同一块鱼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只是他虽说不出话来,外头的动静也听得一清二楚,浑浊的眼中依然带着对陆骏德的嘲笑,嘲笑他心机算尽却依然得不到想要的。那眼神在陆骏德眼中更是挑衅,他手上一用力,承平帝脖颈上便出现了一道血印,陆骏德此时只想让承平帝生不如死,他哈哈大笑,道:“陛下您生的好女儿!若雍宁公主是皇子,您定然十分高兴吧?可惜不是,哦对了,您机关算尽要皇位留给周锦煜,可没想到吧,周锦煜与周锦乾一样,是恭亲王之子!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过略施小计,您还当真了?当真以为是末帝害得你无子嗣?生不了就是生不了!可惜了后宫如花似玉的娘娘们,还要给你背这黑锅!”
听着这番话,承平帝原本蜡黄的脸色涨得通红,张大了嘴巴费力喘着气,盯着陆骏德的眼神似是恨不得吃了他一般。陆骏德丝毫不在意,承平帝越生气他笑得愈厉害,满是皱纹的眼角都堆满了泪。
萧无定带着兵冲进来之时见得便是这番情景,陆骏德几近疯魔仰天大笑着,而承平帝被他揪着衣领,脸色通红,喉咙中发出浑浊不清的响声,如同重伤垂死的愤怒野兽。他手上有剑,萧无定挥手让方才经历了厮杀,铠甲与武器上都带着鲜血的将士不要轻举妄动,长剑一指朝陆骏德冷冷道:“陆骏德,速速放了陛下!”
“放了他?”陆骏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愈发大声,朝萧无定道:“驸马爷,你当我是傻子?放了他我还能有活路?!”他一把将承平帝挡在身前,恶狠狠道:“让开!”他专注盯着萧无定,却未注意到承平帝没了声音,那双浑浊眼眸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隐去,没有丝毫生机。
顾祥海一直看着承平帝,见他这般,悲从中来,哭喊了一声:“陛下!”谁也未曾想到,一代开国之君最后竟然是被气的死不瞑目。
萧无定也未曾想到会是这等情形,她顾忌着周锦河,本想放承平帝一马,所以才让将士不要轻举妄动,却不想他竟然这样死了。萧无定眸色微闪,将手中剑归了鞘,不带一丝情绪下令:“将贼人拿下,听候殿下发落。”
“喏!”她身后将士举起武器上前,轻而易举将陆骏德制服,押到了萧无定面前。陆骏德原本还指望着靠承平帝逃命,不想他竟然被活活气死,愣了半晌之后又是疯狂大笑。罢了罢了,气死了他,也算是报仇了。萧无定接过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兵符,淡淡吩咐道:“好生看着。”便转身大步往宫门去。
宫墙之上厮杀还在继续,禁军将士们各个紧绷着神经,忽然见一队定北军从背后而来,怎么能不慌张?当即就要杀过去,却见为首萧无定淡然举起手,其中握着的,赫然是禁军兵符。
“兵符在此!禁军听令:放下武器!”
清亮的嗓音虽不算大,却似乎有着奇特的魔力,一传十十传百,让禁军将士都放了手中武器,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这场战事终于结束了。
外头的定北军见禁军都放了武器,想着先前公主殿下的命令,也都纷纷停止了进宫,等待后续命令。只见大红宫门缓缓打开,其中一人策马而出,一身玄甲带着冷冽与肃杀快奔而来,定北军将士见了,却是忍不住挥舞着欢呼。那熟悉的铠甲与身影,正是他们的将军。这便意味着,他们胜利了。
周锦河远远瞧着她,面上神情终于缓和了下来,带着欣慰的笑,等她到自己身边。
萧无定终于到了她跟前,却不像周锦河想的那般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沉重,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眼瞧着萧无定在她面前下马行礼,道:“恭迎殿下入宫。”
周锦河直觉不好,当即策马向皇宫奔去,萧无定转头望着她愈来愈远的身影,敛了眼眸,淡淡吩咐定北军进宫,重新上马跟了上去。承平帝死,她自然高兴,只是遗憾未来得及当面质问他,何况,一想到周锦河伤心难过的样子,她的心也忍不住痛了起来。
周锦河一路策马狂奔,到了永安宫前,顾不得遍地的尸体与血迹,径直往宫殿中去。承平帝重新躺在龙床之上,顾祥海仔细为他整理了仪容,宫人们全都跪着低声啜泣,陆骏德被五花大绑在一旁,脸色一片青紫。方才闹很了,被顾祥海让人打了不少次,这会儿终于消停了些。
周锦河有些难以置信,立在门口迟迟不敢入,倒是顾祥海,见她来,手脚并用爬到她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唤了句殿下。周锦河脚步微颤,尽力维持着镇静往龙床去,却在看见承平帝那毫无血色的脸之时,扑通一声跪在床边,眼眶中蓄满了泪,忍着哽咽轻声喊了句:“父皇......”只是疼爱她的父皇,再也不会笑吟吟扶起她了。
“顾祥海,父皇是怎么......”她忍着眼泪,勉强问出了半句,顾祥海忙上前,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在她耳边道:“陆骏德说太子殿下乃是恭亲王亲子,陛下受了气......萧将军刚到,陛下就......”
周锦河眼中满是愤怒,盯着陆骏德,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听得人心头发憷:“陆骏德,你这混蛋......”
陆骏德死到临头也不怕她,见她那样要吃人的眼神,反而笑了,道:“殿下你倒是孝顺,可你父皇就当真疼爱你?为了儿子一样能让你下跪卑躬屈膝,不过驸马就要感激陛下了,若不是他当初默许段元奇谋害萧承,想来此刻你与你的青梅竹马怕是孩子都不少了,哪儿轮得到他?哈哈哈哈哈哈。”
周锦河闻言一愣,起身到他面前,几乎难以置信,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父皇默许段元奇谋害萧承,害死了你心心念念的萧长安!萧承助你父皇起兵夺取天下,顾南絮与萧长安一心待你与皇后,结果呢?父子惨死尸骨无存,母亲被逼再嫁仇人受尽侮辱,你们周家人真是好手段,天都忍不了要让你父皇断子绝孙,哈哈哈哈哈哈!”
见她这样失态,陆骏德笑得更是狂妄,一旁的定北军将士连忙上前又教训了他一顿,用布条将嘴塞得严严实实的。周锦河本就为承平帝的死伤心欲绝,忽然又听闻这样的消息,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要晕倒在地,好在顾祥海眼疾手快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