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洛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你果真好计谋,是不是打算对外宣称你反抗我篡权夺位,最终力挽狂澜,救下新雨阁,让众人都推举你做阁主?”
于薇做出无辜的表情。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
于洛已无力据理力争了。
“于薇......我怎从未看出来,你有如此好的演技?”
于薇像个男儿一样大笑。
“岂止是你?!爹、娘又何曾正眼看过我于薇?!整个新雨阁上下又何曾知道我于薇?!”
“所以你就做下这等通敌叛帮,禽兽不如的事?”
“禽兽不如?!我不这么做,你们肯把正眼放在我身上吗?!肯放在于安身上吗?!”
“你有何脸面说于安,她不过一个不懂事理的孩子。”
“孩子?你们也知道她是个孩子!我倒罢了,为什么一点呵护都不愿分与她?她被人欺负成那样,且不说爹了,连娘都看也不看她!”于薇面红耳赤,气得团团转,“都是一个爹,凭什么你和于维就可以万众瞩目?我和于安就要受人冷眼?就因为你是前夫人所生?于维是个可继承家业的男子?”
于薇越说越激愤,似乎要把十几年的怨气一同发出来。
“我偏不信这邪,如今江湖上不少女子开门立派当帮主,我也偏要夺下新雨阁给你们看看!”
于洛也气得七窍生烟,她看着于薇狂妄的模样,狠狠喘了几口粗气。
于薇仍在喋喋不休。
于洛从袖中摸出一排银针。
针刚立起身,于薇的脚便踹了过来,将于洛踢到了墙角。
于洛咳出一口夹着血的唾沫。
于薇表情接近癫狂。
“你这么差!于维也这么差!我在七秀苦苦练功,怎么爹就一眼都看不到?!怎么所有人都把我当做傻瓜?!就因为娘答应给爹生儿子,我却是个女儿?!”
于洛捂着变形的肋骨,眼中怒火渐渐平息了。
于薇是个可悲之人。
她窝在墙角,四肢因肋上撕心裂肺的剧痛瘫软下来。
“于薇,你何苦害这么多人,你既然这么优秀,自有伯乐赏识你。”
于薇微笑,“如你所言,淬剑轩就是我的伯乐。”
“呵,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何腆着脸找你娘护你?!你怎么不去找你的伯乐?!”
于薇面色怪异,不知是笑是哭是怒,她负起手,缓缓踱步。
“二姐,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愚昧?蠢到只能跟在你身后当个影子?难道我就不懂,找了淬剑轩,不正好被方渐文逮个正着?”
“......于薇,你有没有良心?!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就这样报答他们?!”
“父母?我从未害过父母,他们再怎么轻视我,我都是如此敬爱有加。”
“你胆敢说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于薇瞪大了眼,“爹可不是我杀的,淬剑轩请了阎罗婆,花大价让他取下爹的首级,羞辱爹的遗体,事成之后,大哥接位,淬剑轩本想找二姐你联手,助你篡权夺位,与他们平分利益,结果二姐你二话不说跑明教找阎罗婆报仇,他们只好找到我头上了。”
“所以,你答应了。”于洛几乎将牙齿咬碎。
于薇冷笑一声,侃侃道:“怎么,你觉得我小人?呵呵呵,可惜这江湖上下也不把你于洛当君子。”
“于维的死,是你谋划的吧。”
于薇欣然点头。
于洛眯起眼,“难怪方渐文声称手段稚嫩。”
于薇额上青筋爆出,“你若不是有那明教男子相助,还能耗到现在对我口出狂言?!”
听于薇提起明月,于洛整颗心都被人捏住,每跳动一下,都疼到极致。
她隐忍了很久,颤着声问道:
“于薇,我已穷途末路了,在你拉我顶罪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
于洛何曾对于薇如此低声下气过?瞧着于洛不堪一击的样子,于薇自觉心旷神怡。
“你问。”
“......我问你,你可见过阎罗婆?”
“没有。找罗刹门接单,只能同门主约见。”于薇勾唇,“这门主你也见过了,就是三生树下,同我站在一起的老家伙。”
于洛像掉进了深渊,她靠住墙,继续问:“是你让他叫我们去三生树的?”
“不错。他一听能将你和那明教男子分开,便立即跟我合作了。二姐,你看我并不比你愚蠢,在三生树下约你,编出那样一套说辞,竟能将你骗得团团转。”
于洛不在意于薇洋洋得意的语气。
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致命的问题。
她抖如糠筛,缓了很久,才把问题说出口。
“最后一个,我问你......你们请谁杀的于维?”
于洛想让于薇慢一点,最好到时间尽头、世界末日再告诉她。
但于薇脱口而出,不给她片刻缓冲的时间。
“自然跟暗杀父亲的是同一人。”于薇直视于洛的双眼,“阎罗婆。”
于洛整个人由内而外崩塌。
她觉得时间尽头、世界末日已经到了。
难怪她诧异明月的师父如此年老。
难怪她诧异明月的师父不像明教中人。
难怪她诧异明月总半夜洒泪,自我厌恶到呕吐。
难怪她诧异明月的武功会高到此种地步。
因为明月才是阎罗婆,阎罗婆竟是明月。
于洛的腿骨发软。
她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