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死不了!”
“再见,阎罗婆。”
鼓楼外居然炸起了烟花,绚烂得让明月睁不开眼睛。
烟火转瞬即逝,短暂得让明月觉得,于洛的脉搏也要从她手中溜走了。
她突然抹了把眼泪,将双掌贴在于洛胸口,为她传送日月魂力,护住心脉,又以内力为她逼毒,直至耗尽最后一丝力量,明月抱起于洛,将她背在背上。
明月一跃而起,直奔夜色深处。
“不会让你死的!”
明月破窗而入。
她今天几乎没怎么走正门。
老头一眼就看到了,她背上背着一个红彤彤、血糊糊的人。
明月来不及放下于洛,一把攥住了老头的衣领。
“告诉我!怎么救她?!”
一股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老头皱了皱眉,瞪向胸口那只攥得发青的手。
“你就是这么求师父的?”
明月的气势瞬间萎谢,她低头,松开手,放下晕厥的于洛,双膝一屈,重重跪地。
“师父,告诉我,怎么救她......”
明月喊他师父,都是逼不得已的时候,譬如饿了十天求他收留,譬如现在。
老头不再忍心为难她,问道:“她怎么了。”
明月还是跪着,眼睛却看向了于洛沉睡的脸。
“她中毒了。”
“什么毒。”
“她自己的毒。”
“那便是万花的毒,去万花,有人或许能救她。”
明月猛然起身,双目炯炯,几乎又要按捺不住去揪老头的衣领。
“是谁?是谁?是谁?!”
老头抚了抚胡须,朗声道:“圣手清风,去找他。”
听到这个名字,明月觉得些许熟悉,但一时半会想不起究竟在哪听过。
“他是谁?我怎么找他?”
老头呵呵笑了几声,调侃道:“这江湖也就你谁也不知道了。去万花,他名气很大,打探打探,会知道他在哪的。”
老头只觉眼前幻影一闪,又只剩两面摇曳的窗扇。
“唉......”
老头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将明月拉回正轨了。
☆、情深
明月抱着于洛,半条命都跑丢在路上。
可能的话,她倒宁愿把另半条命也丢掉,只要能换于洛活下来。
夜色下花海仍发着如梦似幻的光,明月却再没有闲情逸致,将一路芳菲践踏作狼藉。
圣手清风的府宅正修在前方山腰上。
林清风一点也不知将要发生的变故,不亦乐乎地试写着一味驱寒的药方,他的徒儿苏宛为他细细研着磨,乌溜溜的大眼从他的脸转到他的笔,兴趣十足,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师父,你明明能治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病,救那么多命悬一线的人,为何现在研究起这无关痛痒的小疾了?”
林清风微微一笑,想要训斥,却掩不掉目中满溢的宠爱。
“你只知大病厉害,却不懂小病难缠,光这风寒,就有千千万万种原因,我自然也要写出千千万万种方子。”
苏宛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心中实则不以为然。
林清风不必想也猜出了她的心思,他放下笔,决定给这个躁动期的丫头再找点事做。
“去,给我泡杯茶来。”
苏宛嘟嘟嘴,不情不愿地挪向茶桌。
“这回记住头一杯要倒掉,莫要再浮着灰渍就端上来。”
“是啦是啦。”
苏宛扫兴至极地端起茶壶,重复那千篇一律的泡茶套路。
什么时候才能去江湖闯荡啊?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
苏宛望月长叹。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苏宛手中的瓷壶、雕花的檀木窗页全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罪魁祸首正是那窜到林清风身旁,动作比猫更要敏捷,躯体比牛还要庞大的“怪物”。
苏宛定睛一瞧,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背着新娘的白衣男子。
明月伸手将方桌之上的笔墨纸砚通通刮到地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开于洛,让她安然躺在散着墨香的羊毛毡垫上。
明月屈膝,“咚”一声跪在了林清风面前。
她喘着粗气,显然还未从长途跋涉中缓过气来。
“求......求你......哈......哈......救她......”
林清风看了看于洛的脸,顿时明白这下跪的是何方神圣。
因为曾与于洛的爹有所交涉,所以他认识于洛。
林清风并未让明月起身,反而笑得意味不明。
“我不过活了二十几年,想不到竟能让阎罗婆下跪,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明月心中大惊,奇怪林清风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
难不成,万花谷里全都是聪明绝顶的高人?
“我......我,你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你救她......求你救她!”明月攥住了林清风的衣摆。
这百年难遇的场景,林清风忍不住多享受一会儿。
“我不能救她。”林清风斩钉截铁。
他将银针夹在指间,偏头向苏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立刻离开。
但苏宛一步也不动。
她如何肯离开?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阎罗婆啊!想她还未涉足江湖,竟然就能见到江湖头号危险人物!这是何等有趣的经历?!
苏宛一向觉得自己在世间是最独特、最幸运的人,此刻也仍旧固执地认为,就算是十个阎罗婆,也分毫不会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