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于洛自信而不失优雅地转过头,看向明月时,明月不仅一点嫉妒羡慕的表情也没有,甚至还抱着衣物拄着刀,困得直点头。
于洛顿时升起一肚子夹着挫败的怒火,她随意撩了撩水,气冲冲地起身走回岸上。
“喂!回屋做梦去!把衣服给我!”明月吓得一抖,她糊里糊涂地递过衣服,听话地往屋里走。
“你不洗吗?!”于洛可不想跟一个浑身臭汗的人睡在一个房里。
明月并不懂于洛的心思,她摇摇头,含着浓重的倦意坦白道:“杀人受了伤,还没换药,不能洗澡。”
明月还在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于洛却被惊住了。
如此风轻云淡地说杀人,难不成她是个杀手?!
她刚刚还出现在三生树旁边,莫非她跟杀手阎罗婆有什么关系?!
“你全名叫什么?”于洛的声音异常冷静。
“嗯......明月是我阿爸阿妈起的,他们一死,我就不能用原来的姓了......后来我遇到师父,他拿的名字......加上我的明月......给我凑了一个全名。”
“那他的名字是什么。”
“......”明月停顿了很久,“用中原话讲的话,叫婆罗。”
婆罗?阎罗婆?!
她师父就是阎罗婆?!
于洛感到脊背发凉。
☆、芥蒂
罗刹,即是魔鬼;罗刹门,则是聚集着大群魔鬼的地方。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足够的胆量,就可以请到任何一个魔鬼,它愿意为你卖命,为你做事,为你杀人。
罗刹门和任何一个杀手组织一样,只要给钱,它什么人都杀。但它又和任何一个杀手组织都不同,它索要的报酬比谁都高,它杀人的效率比谁都快!
而且,它有一个最可靠的压轴,一个最炙手的“头牌”!
阎罗婆!
阎罗婆虽然近三年才开始接活儿,但一上任就出了名,许多杀手恐怕做一辈子,也不会有他那样震赫天下的名声,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服气,因为他们一辈子杀的人,都没有阎罗婆三年杀的多!
没有一个失手,也没有错杀一个,阎罗婆的手法狠而辣,即使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也会抓住一个最出其不意的时机杀掉他!
他似乎很享受杀人,每带走一条命,只要时间充足,他总会戏弄尸体一番,他扒掉死者的衣物,给其肚皮上划下自己的名字——“婆罗”,若是个貌美的女子,他还会狠狠地□□猥亵,弄得其不堪入目!
倘若时间不够充足,他就会在杀死目标的同时带走他的脑袋,花一个晚上划满“婆罗”二字,再在日出之前悄无声息地挂到城门上,向城里所有的人炫耀!
而于洛的父亲,就是这样被取下首级,挂在扬州城门上,成为天下的笑柄!
阎罗婆变态!凶狠!恶毒!他是罗刹门里真正的,不折不扣的恶魔!
明月却在刚刚,一本正经地告诉于洛,她的师父,名字里有“婆罗”。
难怪她浑身是伤,难怪她潜伏在三生树附近,难怪她一月只在大漠呆两天,原来她在等待她的师父!原来她的师父是阎罗婆!
于洛僵在门前,她听着睡着的明月浅浅的呼吸声,想着她和映月湖一样透澈的蓝眼睛,比常人都要单纯愚笨的头脑,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会跟着一个变态当杀手?!
她既然知道我是来找阎罗婆报仇的,怎么不对我动手,还把我带到她的屋里过夜?她好像一点恶意也没有。
于洛开始怀疑明月可能连年在受阎罗婆折磨,如今看到他的仇人,巴不得跟着一起宰了他。
亦或是西域有很多叫婆罗的人,其中一个还偏偏收了明月当徒弟。
于洛摇摇头,及腰的墨发甩出连串的水珠,发着荧光洒向四方,她身着宽大的粗布男上衣,两条均匀纤细的脂玉小腿暴露在外,衣摆随着夜风翩飞,流露出几丝可爱的意味。她抬腿钻进了小屋,轻轻闭上门,艰难地跨过睡得像个醉汉的明月,转身落在了床上。
明月虽然是个非常讨厌的人,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和她当敌人。
于洛正正地躺好,习惯- xing -地将长发拨到两旁,她闭上漆黑的眼,决定好好睡一觉。
反正出谷就报了必死的决心,找阎罗婆报仇也不过是因生无可恋,与其在万花谷度日如年,不如来此试上一试,如若上天定要她死,与其死在阎罗婆手上,倒不如死在她手上,好歹,留个完尸。
我真是一个疯子。
于洛如此想着,进入了梦乡。
听着于洛的呼吸渐渐平缓,一双湛蓝的眼睛睁了开来。
明月盯着漆黑的屋顶,淡蓝的眸里含着痛苦,和难以名状的悲伤。
我可不可以,不和她做敌人?
她千万不要多想,这样......这样......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明月不会说谎,所以她只好跟于洛说实话。
“唉。”明月心中轻叹,“我真是一个疯子。”
清晨,准确地说是太阳初升,月亮未落的时刻。
于洛睁开了眼,虽然顶多只睡了两个时辰,但她觉得比在谷中,比在路上哪一晚都睡得好。
在谷中,她悲痛父亲,愤恨仇人,无法入眠;在路上,她既要克服恐惧,又要谨防唐然吃豆腐,几乎精疲力竭。
而昨晚,她睡得很沉。
于洛转头看向明月,发现矮桌前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灰毯。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是来杀我的。
于洛如此想着,起身下了床,她换好衣服,一边理着未干透的长发,一边走向屋外。
熹微的晨光洒在她身上,有些清爽,也有些温暖,倚在门框上,向映月湖扫视一圈,果不其然看到湖心杨树上挂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于洛抱起臂,清冷却又很大声地喊道:“喂!我要洗漱!还有早茶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