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洛冷笑一声,她知道明月肯定管不住嘴,也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索- xing -不接她的话茬,自顾自来了一句:
“我要沐浴。”
明月愣住了。
“木玉是什么?”
“洗澡。”
“你自己去井里打水啊。”
“我要洗热水澡。”
明月弹了起来,怒道:“大半夜的,我上哪给你弄那么些热水?”
“我不管,若不清洗沐浴,不如让我死了。”于洛想了想,幽黑的眸子盯向明月气急败坏的脸,“实在不行,冷水也可,沐浴间在哪?”
“外面外面!”明月“咚”地躺下,闭起眼不想再搭理于洛。
于洛挑挑眉,“哦”了一声,起身站起,翩翩地走向屋外。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只见于洛冲到房前,怒火充天地摔开门,月光立即倾泻而入,明月本在迷迷糊糊地犯困,听到如此动静,顿时惊醒,她下意识地弹跳起身,几个幻影闪到于洛身后,用两把鎏金弯刀别上了于洛的脖子。
“你搞什么?!”看清来人,明月匆忙地拿开弯刀。
于洛脸色发青,但不是被明月吓的,她镇静地转向明月,咬牙切齿道:“想不到你这个傻子还会骗人。”
“我哪骗你了?!”明月收起刀,“你才是傻子!”
“我里里外外寻了个遍,除了旁边那所臭气熏天的如厕之屋,哪里有什么沐浴间?!你就是想看我提着桶跑来跑去的丑态吧!”
于洛的样子实可谓狼狈,她的衣袖高高挽起,垂袖绑在胸前,雪白胳膊沾着尘土,一身水渍,大汗淋漓,明月瞧她这模样,倒是一点火气也没有了,她搔了搔头,一边示意于洛跟上她,一边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你打什么水啊?不就是在外面洗澡吗?我又没见过‘木玉间’,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旁边那屋,你可不能怪我,我一月就在这呆两天,搞臭它的,可是那老头啊!”
明月说着说着,便走到了映月湖旁边,她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了映着圆月的银色湖水。
“喏,不就在这洗嘛。”
于洛瞪着湖面,嘴与眼睛张大了数倍,她愣了很久,才从夜风中缓过神来。
“不知羞耻!”于洛撂下一句话,掉头便走。明月根本不知道所以然,急忙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你又怎么了?我回这屋都是在这水里洗的啊?!”
于洛站住了脚,哭笑不得,她怎么能忘了,这傻子可是个不懂礼教的西戎野人啊!
“赤条条地站在野外,你不怕被别人看了去?!”
“我都是大晚上洗的,这还能有什么人?就算那个在树上修行的老头,一看见我脱衣服,也飞似地跑了,我还怕个什么劲?”
“不行!”于洛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野人!”
明月耸耸肩,无所谓道:“那你就去那间臭房子洗吧,不过我告诉你,上个月我跟老头吃酒,他老了肠胃不好,吃坏了肚,往那里跑了十几次,我到现在都不想去那里面呢。”
于洛僵在风中,她看着飘浮的衣摆,上面乱七八糟的泥水血水实在恶心,和茅房的味道一样恶心——难道她今天不沐浴了?!
“不行不行不行!”于洛不停地跺着脚,她纠结了半天时间,纠结得明月哈欠连连,终于一甩手转身走回了湖边。
“换洗的衣服呢?”于洛抱起双臂。
明月捂着头长叹口气,提起真气窜回了小屋,不消会儿一只大木箱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于洛脚前。
“我的真主,你自己挑吧!我可要睡觉了!”明月疲惫地喊了几声,不再出来了。
于洛撅起嘴,极度嫌弃地打开木箱,就着湖光,她发现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只好放下袖子裹住手,翻开一大堆生着锈斑的长短铁刀,扔出五六只烂底的饮水皮囊,尖叫着吓跑七八条褐色蜥蜴,终于在底层翻出一大包被粗布裹着的衣物。
“不讲干净!不爱卫生!”于洛打开布包,看到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终于有些欣慰了,但翻一翻,脸色又差起来——全是男衣!!她堂堂新雨阁的大小姐,怎么能穿这个?!她又仔细地,反复地翻找一遍,终于在大堆男劲装中搜到一身启明版样的女式明教服装——虽然有些暴露,也只好将就一下了,于洛将它整整齐齐地叠好,夹在左臂腋下,右手随便抽了件宽大的男式上衣,搭在了肩上。
这件晚上就寝穿,这件明天上路穿。
于洛挑好衣,分好类,脸色终于变好了些,她站定身子,气沉丹田,沉稳、清冷地高喊出声:“傻子!!傻子!!明月!!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明月提起刀,迷迷糊糊地飞出房屋,“来敌人了吗?!你快走!都是来找我的!”
结果明月双脚刚落到于洛身前,把着刀柄的双手就被硬塞下两件衣服。
“拿着,一会把这件给我递过来。”于洛像指点奴才一样,懒懒地指了指男装上衣,“然后你就在这里等着,给我挡好喽,稍有动静,你就扑过来拿衣服包住我,懂否?”
看着明月不可置信的眼、张大的嘴,于洛狠狠翻了个白眼,施施然地开始脱衣服了。
明月就这样注视着于洛一件一件脱得精光,步步生莲踱向湖水,洛神一般浸在水中,心中除了恼火还不得不生出惊叹,生出艳羡。
这女孩跟我是一类人。
明月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于洛第一次如此大胆地做这种事,她发现一旦放下礼教,放下观念,沉在这水中,与风,与山,与月融为一体,她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当然,将自己完美无缺的身体展现给讨厌的对手,她是一点也不反对的,甚至还忍不住期待看到明月嫉妒得发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