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师父他老人家说,八年前天下大旱,老天爷足有三个月没有下雨,田里的庄稼死了七八,地都裂成棋盘样……
他那天刚好出门去北地会友,路过一块旱地就看着我躺在那里,也许是命大吧,那一片地儿就我头上晃了两片云,刚好挡住了毒辣的太阳——要不然我也像那旁边的庄稼一样被活活烤死。”
店小二把一小坛酒端了上来,夏云立马给自己倒满一碗。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般,慢慢抿了一口。
下一刻她就皱着眉把那小口酒吐了出来,只觉得喉咙里火烧般的疼,连忙把面汤喝了好几口,不满道,
“这什么鬼味道!难喝的要死!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这种东西!啊啊啊,以后再也不喝了!”
月儿连忙倒了杯茶递给夏云漱口,像是习惯了夏云这种时常自找麻烦的行为,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夏云猛灌了一口凉茶,觉得喉咙里终于舒服了一点,随即反应过来,努努嘴,
“哦哦,然后师傅说他活那么大岁数杀人无数,也没后代,那日他刚好准备归隐到北方不问世事的,但又觉得一身功夫没有传人心有不甘,正在那里唉声叹气的,紧接着就看到了我。
说来也巧,刚把我捡起来头顶的那片云就飘走了,时逢盛夏,恰好他老人家也姓夏——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天意吧,就给我取名单字‘云’了。”
月儿眨眨眼睛,“这么说,你不知道你的出生时日?”
夏云摇头,无所谓笑道,“反正我对丢我的那对男女也没啥感情,生日这种东西无所谓啦……不如把过生日的那点银子省下来。”
夏云嫌弃地把酒坛往旁边一推,皱眉道,“咱俩都在这吃了这么久,那群狗崽子怎么还没来?”
这话刚说完,就见一群八九岁和夏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在一品斋外面嚷嚷,“夏云!月儿!我们来了!”
夏云竖着耳朵,面露喜色,拉起月儿就往外跑,留下一辆银子,把桌上剩下的糕点瓜果之类的往怀里一揣。
半大的孩子聚在一起,登时就热闹了起来。其他孩子把吃的胡乱往嘴里一塞,急急忙忙就往城外去。
“我娘她真烦,非要我把货送到城北才让我出来玩!”
“就是,我爹也愣是让我把柴火给劈了——要不是阿飞哥帮我,我只怕现在都出不来。”
“我,我也……”
“算了,阿全你个小结巴就别开口了……阿全他被他哥带去做木工活儿去了,还是我们把他从他哥手上抢出来的!”
一行五人除了夏云月儿全部都是男孩子——这也就是上次夏云杀完人嚷嚷着要带月儿回家介绍给她认识的“狗崽子们”。
夏云家住京城外围,一条街上全都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什么卖布的、打铁的、做木匠的应有尽有。
夏云打小就被师傅带在这儿“隐居”。
据师傅说,本来打算去北方无人之地隐居的,但是意外捡了夏云这个“累赘”,觉得小孩子还是得长在人烟之地,于是就随便寻了个近处的地界——刚好在京城落脚。
当夏云还不能走路的时候师傅还耐着- xing -子每天陪着小夏云,但自从夏云能走能跳了,师傅就时常出去“云游”,但每次都刚好在夏云练武练到瓶颈或是练了当前阶段的大圆满就“云游归来”,再引着夏云练下一段的武功。
本来师傅还想不负责任的留下几本破破烂烂的武功秘籍让小夏云自己琢磨,但奈何夏云无心向学,师傅也不强求,只道“人各有志”就不再夏云耳边念叨让她认字了。
可见对其的宠爱绝非一般。
但宠爱归宠爱,师傅时不时的失踪也造成了小夏云迎来的人生第一大难题就是,没有钱。
师傅似乎是什么大人物,行走江湖完全将钱财视为身外之物——反正没走一处定会有人奉上所需之物,以至于老头子脑海里完全没有“钱”这个概念。
是以第一次云游根本就没给夏云留下任何钱财。
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能干什么?好在夏云这孩子生的可爱,见人就笑,邻里街坊也非大女干大恶之人,也就轮流在饭点叫上夏云一起吃。
——当然了,自然不会是什么山珍海味,大家都穷,添双筷子也是多了一张嘴,但好歹咬咬牙能够活下来。
是以夏云从小就吃着百家饭长大,也算是大家的共同“女儿”,和整条街各家孩子可谓是情同手足。
而这段经历也把“缺钱”二字牢牢印在了夏云脑子里,学的第一个功夫就是轻功,江湖上顶好的“捕风步”却被她每天用来偷东西上面!
——如果让江湖人士知道恐怕得吐血三升说上一句“暴殄天物”!
而且不知道她的脑子里被所谓的“师傅”灌了什么歪理,说什么凡是那些穿金戴银者无可不偷,高楼琼宇者易可侠盗。
京城城内大户人家都是重兵把守,夏云尚且没那个胆子下手,但月儿身为京城城郊唯一一户大家,自然成为了夏云试手的对象!
所以月儿那天被夏云带到大家面前,只用夏云说了一句“冤大头”,所有人都顿时明白前因后果。
开始大家还担心大户人家的小姐会不会有隔阂,但月儿整个一副“涉世未深”的无辜脸没混几天就成了大家集体保护的对象。
而这天趁着天气好,大伙儿早就商量好在一品斋碰头出城掏鸟蛋改善伙食,这才出现了以上一幕。
“小飞子,你腿脚快,你先上去!”
众人窜到一棵大树下,一个虎头虎脑的男生一圈旁边站着略高的一点的男孩子,瓮声瓮气道。
“虎子你就只会欺负我!”被称作小飞子的男生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