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我这样仁义至尽的算是你的运气。”夏云把一两银子交给十六的时候语重心长道。
十六:“……”
那还真是,谢谢了。
“到了。”夏云在头顶的声音把十六拉回现实,二人共乘的一匹马打着响鼻,前蹄在空中高高扬起猛地刹住。
青州。
面前是一座黑褐色的高大城墙,方方正正的石块用刀锋蘸着墨汁利落地用瘦金体刻着青州城三个字,刀刀如峰,保藏锐气。经过雨水的冲刷更是多了一分肃杀和威严,十六微微仰起脖子,竟然一下子没能看到墙的边缘。
夏云一把拍了拍十六的头,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头上的斗笠戳到我了,给我把头低下去!”
两人共乘一马,夏云在后牵着缰绳,又比十六高了一个头。十六只要一动,头上的斗笠就像柄横放的木剑一样,生生戳着夏云的肩下。
夏云带着十六下了马,排在等待着入群的人潮中。
即便是这种天气,来往逐利的商贾和奔波许久的流民还是汇成了一股庞大的人潮,为这座城池源源不断地提供着人气。
战乱后各大城池虽不至于闭城不出,但也相较于平时多了许多戒严,所有来往的人流都要接受搜身抽查。
夏云百无聊赖地等着队伍轮到自己,眼看着暴雨变小直至停止,终于到了快要忍受不了以至于破口大骂的边缘,她猛地看到三个士兵带着几分纸张从城内走出来,在门口引起一阵骚动。
天生不安分的因子促使她踮起脚试图一探究竟——好在现在她已经快排到门口,倒不用脱离队伍重来一趟。
那几个士兵手里拿着浆糊三两下往纸张后面一刷,啪的一声贴在雨淋不到的墙面上,一口气贴了好几张。
“切,告示啊。”夏云撇撇嘴,“没劲……诶,对了!”
夏云突然一拍十六的肩膀,笑嘻嘻道,“十六儿啊,你会认字吗?”
“小时候陪小姐学了一些,”十六愣愣点点头之后,被夏云一把推到告示前,险些摔倒,“来来来,给姐姐念一下上面写了些什么?”
本来读书认字这种事情对于平民来说就是一件不菲的花费,乱世之后,更是想都不会想的东西,平民百姓一心想着怎么活着填饱肚子,哪里还有心思把小孩送到学堂里去?
也只有富商大贾和达官贵人才会让族人学这种东西了。
“……悬赏……要犯李狗蛋(?)为正月十四入城流民,长期居于城北破龙王庙,以要饭偷窃为生,二月被抓入狱,李犯于五日前狱内暴动,伤狱卒三人,逃,并放狱内其余犯人……其样貌如图所示,望诸位生死不论,每人悬赏……”
“一钱银子!”夏云突然把最后的话接了下来。
十六被吓了不清,“你不是不认字吗?”
“嗯,其他不认识,钱和数字还是必须认识的。”夏云眨眨眼,一副掉进钱眼里的样子,顺手揉起了十六的脸,像对小孩子一般夸赞笑道,“哎呀呀十六真厉害,来让姐姐捏捏。”
十六:“……”
明明两个人都是二十二岁,难道就因为她的个头比较矮所以经常被夏云像小孩儿这样对待吗?
心好累,好想把钱抢回来走掉。
十六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夏云的,遂无奈放弃。
“走走走,陪姐姐进城,进了城给你买好吃的。”夏云一把揽住十六的胳膊,状作熟稔的与她十指相牵。
队伍轮到她俩了,夏云对守门的士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另一只手里的三块碎银悄悄递了过去,龇出一口白牙,“大哥回头买酒暖暖身子,这年头都不容易别冻着了……那啥,我和妹妹进城找亲
戚送信的,一会儿就走,就,免了登记呗?”
守门的士兵也是门儿清,一看两个小丫头,心里觉得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对方又这么上道,随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挥挥手,“进去吧。”
夏云点头哈腰就差没有给守门的士兵三叩九拜,一边乡巴佬进城的样子对旁边的一切都表现出十二万分的好奇,一边看似不经意地七拐八拐把十六带到主街的一家当铺面前。
说来也奇怪,明明在主街上,这家当铺却毫不起眼,乍一看看上去,极容易将其忽略过去,只以为是一家普通的民房。
“嗯,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去就来。”夏云叮嘱十六站在当铺的门口,笑嘻嘻道,“千万不要随便走,被拐了我可不管你哦。”
说着转身,大步迈进了当铺。
“喂!钱掌柜!小爷我活着回来了!还不出来?”
“哎哟哟,瞧这是谁来了,原来是穷鬼小夏啊,”一个胖大叔从柜台后面露出脸,明明一副憨厚的样子眼里却说不出的女干诈,他推开一旁的小门,招呼着伙计,“小卓,你来替我看会儿店。”
说着与夏云有默契的前后脚进了小门,进了当铺的地下仓库。
钱掌柜轻车熟路地在成百上千的柜子上找出一个小匣子,拿到手上,“赎金带了吗?”
夏云从怀里掏出从十六身上抢来的一张一千两银票,拍在钱掌柜的手上,顺势拿回盒子,边打开边嘀咕,“那是,小爷我现在可是有钱人了。”
“哼,每次做任务没有本金就把这破牌子当我这里,真以为我这里是收容所啊。”钱掌柜有些愤愤。
“我不是每次都赎回来了吗?”夏云不在意道。
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铜钱大小的方形牌子,那材质似木非木,似铁非铁,乃是及其罕见的朱沙所制,遇水不溶,遇火不断,与玄铁最大的差别就是由一旦由主人的鲜血所练,就可以任意变形,甚至可以依附在人的皮肤上,样似纹身,硬比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