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枫寒听到此处,心中了然:“你第一次见我,带我去的那座桥就是你弟弟站的那座桥吧。”
江渊点点头,手也移到他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裴枫寒陡然觉得他那双手异常大,自己的脑袋缩到他手掌里又小又有些痒——他笑了下,心里蠢蠢欲动,面上安安静静听他下文。
但是江渊却不肯讲了,他只是沉默又固执的摩挲,直到裴枫寒受不了了,江渊这次从地府回来,他总觉得他身上似乎带了点别的东西,中二一点的说法,是煞气,裴枫寒感觉自己有些怕他,然而他一向最喜爱江渊,不应该怕他,于是开玩笑般推了他一把:“老江你可怜可怜我这脑袋,别给我摸秃了!”
江渊推他坐正,在黑暗里怔怔的看着他,裴枫寒此刻在他眼里乖巧可爱,和记忆里的弟弟一模一样,然而看久了,他也知道,这个身体还差一魂一魄才是完整的弟弟。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塞到裴枫寒手心里:“这个沙发下面藏着一个箱子,我这些年工资都在里面,还有存折,全给你,你看着够不够你买房子的钱,不够的话再说,我住的地方也有一些。”
裴枫寒摸着被塞过来的一枚钥匙,整个人又懵又惊!
江渊道:“你老大不小了,先把房子车子这些买下来,等到你女朋友毕业,全部都是现成的,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是不是?”
裴枫寒喉咙发干:“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欢早早结婚。”
“早早预备下也没什么关系。”
自从认识江渊后,他从来没有这样好声好气的同自己这样讲过话,裴枫寒先是晕晕乎乎听他说了一半的故事,又冷不丁被他赠送了一笔财富,心中没有任何狂喜,只剩下慌乱和恐惧。
他有些紧张的捏住江渊的手,试图开玩笑:“老江,你这是干嘛?钱多也不至于这样玩的吧?”
江渊依旧很平静,甚至带了点冷酷的味道,他推开裴枫寒的手,只淡淡道:“听话!”
裴枫寒在他温和疏离的态度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的坐到了天微微亮,江渊从食堂里打了一份米粥和小菜,放到茶几上,对裴枫寒说道:“你这几天就不用来上班了,去看看房子,有合适的就定下来。”
他这样殷切的盼着自己结婚,让裴枫寒伤透了心,坐在沙发上,食不甘味的嚼着,脑子里一会儿想着要不同江渊坦白自己是同x_ing恋算了,一会儿又想着江渊疏离的态度,就在他磨磨蹭蹭把一顿早饭打算吃到天长地久之时,江渊早就把传达室内外整理的干净整洁,一回头看裴枫寒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饭,他皱了眉头刚要发火,又强迫自己按下火气,坐到裴枫寒对面,耐着x_ing子问道:”饭菜不合胃口?“
裴枫寒想的出神,冷不丁听他这么问,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江渊,江渊忍不住了,因为裴枫寒此刻太像个傻逼了,他猛然吼道:”吃顿饭都磨磨唧唧的,你是j-i嘴巴啄食吗?吃完了快给我滚!“
往常裴枫寒听他这么吼,根本不在意,早就死皮烂脸的凑上去了,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很委屈,自从爱上江渊后,他常常觉得自己委屈,眼巴巴的跟着人家,结果人家嫌弃自己嫌弃的要命。于是他默不作声的收拾好东西,默不作声的走出了传达室门。
他们这个办公室布置巧妙,也不知道江渊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反正他们的办公室坐落在殡仪馆后门跟前,离其他人远远的,久而久之,殡仪馆所谓的后门反而成了他俩的前门,这个办公室——裴枫寒称之为”传达室“,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子,然而内里被江渊打造的别具一格,他平常老嫌弃这个办公室寒酸,此刻站在门外,也流露出一点不舍的意思。
他站在门口依依不舍,江渊突然从里面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箱子,语气不善:”猪脑都比你聪明!“说罢,把箱子塞到裴枫寒手里,裴枫寒眨巴了下眼睛:”我是不是被你赶出来了?“
江渊依旧皱着眉头,语气却没有那么冲了,他抬头拍了拍裴枫寒的脑袋:”说什么呢?给你放几天假,办好自己的事情再来上班。“
裴枫寒心里一阵欣喜——他时常被江渊的态度搞蒙,在江渊身边一会儿晴一会儿y-in的,简直快称得上喜怒无常了,他把箱子推给江渊:”我就算买房子也不该拿你的钱,这成什么了!“
江渊不接,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眼神幽幽,于是裴枫寒最后一点胆量也被消磨完了。
直到他坐上了公交,又从公交转到地铁,下了地铁,回到自己的房子里的时候,他还在想:”我为什么要怕江渊呢?“
是,他爱江渊,但是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江渊知道他是同x_ing恋后疏远自己,那么他至多是难过伤心,所以他怕的是江渊知道自己是同x_ing恋?裴枫寒摇摇头,不对,他对江渊的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畏惧,像是小动物提前知道了危险,本能的感到恐惧。
坐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裴枫寒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自己的公寓里坐到天黑,也没有理出思绪来,直到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了几声,他机械的打开微信,是苏飞瑶发过来,白框黑字,看的他头脑发晕。
苏飞瑶说:“我已经把你是同x_ing恋的事情告诉你同事了!”原来这就是苏飞瑶的“等着”。
裴枫寒发晕过后反而有一种解脱的快感,他合上手机迎面卧倒在床上,心里是空荡荡一片,原本最害怕的事情已经被调开,按理来说他应该害怕,应该恐慌,可是现在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很茫然,因为有些了解自己有了新的害怕和恐慌。
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张涛”两个字。他捏着手机一侧,不打算接,江渊让他感到害怕,张涛,哦,是什么鬼父,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不清楚这人来历,但是从江渊语焉不详的态度来看,确实是个危险分子。
然而他不接,手机就一直锲而不舍的响着,裴枫寒关了机,门铃却又响了,而且还伴随着“砰砰砰”的大力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