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仿佛含着春水的眼睛,带着隐隐的笑意。
云灵的思绪有些飘远,想起一些似乎很远的事情。
在云煌宗的十年间,是云灵这一世最开心的日子。
那时的云灵,还未至元婴,以一个少女的姿态,作为云煌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在浩云殿已经呆了三年。
三日之后,便是元宵。
元宵佳节,亲人团聚。
那是有家人的人,才会过的节日。作为孑然一身的云灵,自然不用过。所以这样的节日于云灵而言,与其他日子也并无区别,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
除了每日的修炼,便是做饭。
而与那人一起吃饭,却是她每日最为开心的事情。
浩云殿终年清冷,无人敢踏进,除了那人与她之外,再难见到其他人。
落日时分,白衣女子突然叫了她,说是带她下山一趟。
作为徒儿,云灵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当看到满街嘈杂的人群与各式花灯时,云灵却才知道。
今日是元宵。
人群中,那双牵着她的手是暖的,从相握的地方,传入心中。
夜色渐浓,除了花灯晃眼外,还有皎洁月色。
墨云拉着年幼的少女,挤过嘈杂人群,买了两盏花灯,来到河边。
放花灯,为祈福,也为许愿。
那双望着云灵的眸子,在夜色之中,潋滟着水波。而她不知何时,便沉溺了进去,以至于忘了手中的花灯。
想到这里,枯木下的女子舒了眉眼,冷冽的棱角也变得柔软。
冷风袭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坠仙崖并没有冬夏之分,无论何时只有一片死寂。
云灵将笔放下,低声咳嗽起来。
那一夜,是她第一次过元宵,也是唯一一次。
咳嗽许久,却才止住,云灵眼中有自嘲。
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如此容易失神。
风没有停,将女子白衣吹动。桌上的宣纸被风卷起边角,寂静之中,却是一声清澈之音,水滴砸落,在画纸上溅开,模糊了画中的人。
女子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
“师傅..你究竟要让我等到何时....”
轻语低喃,不知道再问自己,还是在问画中的人。
- yin -霾之中,便是瓢泼大雨。
即便是坠仙崖,也依旧会下雨。
云灵讨厌下雨,一直都不喜欢。
可她此刻却不想回去。
漫天雨霁,女子的衣衫- shi -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单薄的背影。
这天地间,仿佛只有女子一人。
“下雨了。”,轻柔的声音,在雨声中,仿佛虚幻。
女子的背影一瞬间僵住,然后在颤抖,就好像赤身裸体被扔在雪地中的人,不断的抖着身体,似乎想要借此得到一些热度。
墨云的头发在雨中被打- shi -,又被风吹得凌乱,可此刻,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她决定用一生相陪的人。
看了许久,墨云突然笑起来,对着那个纤细的背影伸出手。
“我们回去吧。”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
女子单薄的背影终于不再颤抖,女子转身过来,那双墨瞳之中,在雨霁之中,如若黑曜,熠熠生辉。
“好。”
只需要一句话,便已经足够,之前的所有,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不管容貌如何,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她等的那人。
握住那双在雨中伸出的手,一如十几年前在云煌宗时,被拉住的那个少女。
“之前你在想什么?”
“花灯”
墨云微微一愣,望了身侧人的侧脸,道:“元宵节的花灯?”
“嗯。”
墨云眼中有隐隐散开的笑意,在云煌宗的时候,她有一日心血来潮,便带着少女下山去看一看所谓的元宵佳节。
那日元宵之夜,少女拿了花灯却在发呆,迟迟没有动,她便有些好奇。只是还未待她将这份好奇问出的时候,少女便抬了头看她,然后不知为何就瞬间红透了脸,扭头将手中花灯放入水中。至此便埋着头,不肯再抬起来。
“你许了什么愿?”
那时没有问的事情,现在已然能轻易问出口。
许久没有回答,正当墨云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清冷的女子却转了头,道:“师傅想知道?”
那般狡黠的神色,却是第一次,墨云怔松片刻,诚实到:“想。”
“可听闻花灯的许愿若是说出来便不灵验了,所以云灵并不想告诉师傅。”
无可厚非,也无法反驳,墨云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得摇了头,道:“没有想到云灵也学坏了,居然学会懂的打趣起师傅来。”
理所当然,听见墨云如此说,清冷女子耳根难免染上些许绯红。
只是她依旧不会告诉身旁的人,早在那时,她就已经泥足深陷。
那时的她,并没有需要祈福的人。
不管是那时还是此刻,她也只有一个愿望,从未变过。
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些许收紧,墨云难以察觉的勾了唇角。
她的徒儿,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依旧太过实诚,那时的少女所许的愿望,她或许已经猜到。
“我回来了。”
“嗯。”
雨中,两人携手而行,走的悠闲,似乎并不在乎这雨将两人淋的狼狈。
雨势凶猛,将墨画浸- shi -,留下模糊不堪的一团。白色宣纸上,却有点点猩红,渲染开来,与黑色墨汁相融。
人已走远,独留下一张画纸在风雨中飘落,无人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不重要的番外会发在群里,与正文并无关系,所以不看也并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