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徵艰难的认出,这个激动地五官扭曲的少年人,就是风鹤。
“我……”傅少徵刚开口,就被自己稚嫩的声音惊到闭了嘴。
少年人的风鹤,骨架还未撑起身高,整个人显得瘦津津的。他此时此刻确是实打实的高兴,他拿头蹭了蹭傅少徵,哄骗道:“来小七,叫声师兄。”
傅少徵:“……”
绕是他云里雾里,也被风鹤的动作弄得十分无语。
一双手突然c-h-a进来,将傅少徵从风鹤的魔爪下救下:“风鹤你是不是有病,别吓着小七行不行?”一边说着就扭头温柔地对傅少徵说:“小七啊,我是你四师兄风梧。”
这些还是少年模样的神明们,一个个都如狼似虎地盯着傅少徵,仿佛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生怕磕了碰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刚化形的傅少徵,还是个人间幼童模样,唇红齿白的,比他们小了不止一星半点。在这些师兄的眼中,傅少徵的一举一动都分外可爱。连平日里爱萧如命的二师兄风虞,都忍不住拿它逗弄起了傅少徵。
可惜现在他们口中的“小七”已经换了个成年人的灵魂。
只有排行第五的风桐,和自己的双生哥哥风梧不同,板着脸似是十分嫌弃傅少徵,但频频飘过来的眼神显然暴露了他。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围着傅少徵七嘴八舌,直到一个身影的缓缓到来,这场让傅少徵哭笑不得的场面,才得以控制。
伏羲怀中抱着一张普通的木琴,缓缓走了进来。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众人顿时噤了声。
被抱在人怀中传来传去的傅少徵,好不容易下了地,就看见一个素净的衣摆,停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头看去,伏羲冷淡的面孔便印入了眼帘。
这个神界的君王,天生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双眼古井无波,傅少徵被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不知为什么,竟也生出一份畏惧之感。
只是伏羲的这一身的素白,寡淡地实在不像是一个君王,倒像是刚从仙界升上来的小神。
在傅少徵发呆的时候,伏羲目光微动,朝他伸出了手:“靠近些。”
傅少徵迟疑了一瞬,还是缓缓走到了伏羲的身边,抬头仰视他。
伏羲的嘴角生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他将还未站稳的傅少徵抱起来,低着头看向他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其他人可都不敢。”
剩余的几个师兄弟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傅少徵想了想,说:“你是我的师傅,为什么不能看?”
伏羲嘴角的笑意更大,他摸了摸傅少徵的头,说:“和顺以寂漠,至真而素朴。你便唤作清吧。[注]”
说罢他伸出手贴到傅少徵的头顶,后者只觉得一阵纯净且澎湃的灵力从灵台周围散开又聚拢,直到身体的沉重之感无影无踪。这份宛如仪式的动作完成后,伏羲五指微张,一个花纹繁杂的铃铛便从一阵光中显现而出,融进了傅少徵的身体。
伏羲说:“这个铃铛,是你的了。”
后来傅少徵才知道,他们之中,每一个人化形,都会得到伏羲的一个赠礼。而化形仪式,只有大师姐风瑶有接受过,到如今,就多了一个傅少徵。
仪式一毕,伏羲就又恢复到了刚来之时的那副冷淡,将傅少徵放了下来,转身走了。
傅少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倒是风瑶首先打破沉寂,她微微一笑,说道:“欢迎阿清。”
[注]:太清之始也,和顺以寂漠,至真而素朴,至真而素朴,闲静而不躁。——《淮南子·本经训》
第二十八章 昆仑往事(2)
“神君以前不是这样的。”
“清风自来”亭前的那棵梧桐树对傅少徵说道。
这棵老的不能再老的梧桐,据说自这个世界混沌未开之时,就已经生长在昆仑了。但他一开始,并没有神志,也没有生灵,只是神界万千神树中,最普通的一棵。
傅少徵爬到梧桐树的枝丫上晃晃悠悠地坐着,听着老梧桐慢吞吞地讲故事。
“以前的昆仑没有这般清净,因为这里的女主人很爱闹。”老梧桐摆动了几下自己的枝丫,说:“后来神君和女主人出了一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就只剩神君一人了。”
傅少徵问:“那位女主人去了哪里?”
老梧桐抖了抖身上的落叶,于是叶子哗啦啦掉了一地:“不知道,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兴许是死了吧。”
大概老梧桐对死亡没有概念,一句“兴许是死了”也能轻飘飘地说出口。但傅少徵在某一刻却感觉到猛然的心悸,似乎曾经忘记了什么事,忘记了什么人。
但也只是一瞬的事,傅少徵又被老梧桐摇头晃脑的神情吸引了过去:“自此,神君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了,连六位小主人都对他甚是惧怕。”老梧桐顿了顿,用枝丫戳了戳傅少徵还没长开且圆滚滚的脸,说:“也只有你敢和神君大人对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