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回去吧。”年羹尧仰天长啸三声,遂引军还。
贺成望着独自走在前方的年羹尧,夕阳西下,狭长的暮色笼罩着他单薄的身躯,映出他落寞的背影。可他还是从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目视前方,平静地等待即将迎接他的一切,他像是个孤胆英雄,英雄会落难,却从来不会低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文献:
1.《清史稿·岳钟琪传》
2.《清史稿·列传八十二》年羹尧篇
3.岳升龙大人本人似乎是个好人来着,向他道歉(*?▽?*)
第7章 遭弹劾双峰受冤,保官职雍王说情
今日午后阳光正好,岳升龙眯着眼躺在摇椅上,沐浴着曦轮的泽被,微风熏人,身上也暖和起来。
他身侧一位柳叶细眉、面容姣好的女子正低头抚琴,纤纤素手婉若游龙,徽间流转如蜻蜓点水。
琴声悠扬,时而舒缓绵长,如江南女子扫眉幽幽低诉,时而湍急婉转,似白玉珍珠落在九曲回廊。岳升龙的心也随着琴声而动,一会儿如明镜止水,一会儿又猛地揪起,虽不是琵琶,却想起白居易“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两句来。
“岳大人!”
一声挟带了三分怒气的吼声打断了琴音。
原是年羹尧怒目圆睁,飞身一脚踹开了岳府后院的大门。
岳升龙一睁开眼就瞧见弹琴的小妾霎时间吓得面色煞白、花容失色。他又懒懒地倒了回去,指指那把仲尼古琴道:“柳娘,怎么停下了,接着弹。”
年羹尧见他如此雅兴,半带讥讽道:“刚擒了反贼罗都,加官进爵近在眼前,岳大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贤侄别来无恙,不是赶着回京吗,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岳升龙从摇椅上站起来,摇手示意柳娘退下。
“不要再装聋作哑了,岳大人的好心年某受不起。”年羹尧的声音如雷贯耳。
岳升龙却面色未改,走到方才柳娘留下的琴旁,食指挑起细如发丝的琴弦,沉吟道:“这琴啊,弦太松,难以成声,弦太紧呢,就容易断,还会割伤手。年大人弹琴喜欢把弦崩得太紧,又处处着紧用力,动作自然不够流畅自然。等弦断了,只能自食其果。年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
年羹尧不去看他,脸上只有不屑之色,颤声道:“古琴本是高洁之物,嵇康一曲广陵散,知音难觅多少年。可岳大人偏偏要把它卷进浊流去,白白作践了这把好琴。”
岳升龙仰天大笑数声,在年羹尧听来极为刺耳。
他慢慢抬起年羹尧的手,将它轻轻放在琴弦上,语重心长道:“年大人,你说老夫是附庸风雅也好,装腔作势也罢。有一点你始终不明白,木强则折,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却能润泽天下苍生,就是这个道理。”
年羹尧猛地抽回了手,一甩褂摆,蓦地跪下。可他脸上没有畏惧之色,却是目光矍铄,字字铿锵:“承蒙大人错爱,岳大人的教诲句句醍醐灌顶,只可惜,年某愚钝,不能领会岳大人一片苦心。还请大人这就去参年某一本,年某必当奉陪。”
语毕起身扬长而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岳升龙一巴掌拍在琴上,琴身微颤,发出幽怨的哀鸣。
等在府外的贺成见年羹尧面色凝重从里头出来,急忙上前关心道:“大人,怎么样,岳大人答应瞒下这次的事了吗?”
“没有。”年羹尧口中只有冷冷的两个字。
“强龙难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年大人为何不肯低一下头呢?”贺成跟了年羹尧这么久,也渐渐了解了他的脾x_ing,知道他这次一定又没有给岳大人好脸色。
“怎么,你怕了?放心,我年羹尧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年羹尧冷笑道。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贺成正欲辩解,年羹尧却打断他道:“罢了,回衙门去吧。”
年羹尧与贺成二人行至一座山前,只见这山山峰陡峭,直c-h-a云霄,巍峨磅礴之势不言自明。
“这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天台山,壮观得很呢。”贺成感叹。
“年大人,年大人——”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声。
原来是巡抚衙门的一名小吏。
“什么事?”年羹尧心里已经猜到了□□分。
“朝中有人参年大人玩忽职守、延误军情,说是要让皇上罢了大人的官。大人还是赶紧回去想想办法吧。”那小吏急得语无伦次。
年羹尧却像早已料到般镇定自若道:“参我的可是四川提督岳升龙岳大人?”
这小吏却摆手道:“不是,不是岳大人,是川陕总督音泰大人。”
年羹尧愣住了,可一会儿,他又大笑起来,指着天台山对贺成说:
“贺成,你看,这山高不高?”
“高耸入云。”
“山路难行不难行?”
“山石嶙峋,寸步难行。”
“好,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攀上那万丈高峰,到那时利刃在手,定会让这满山禽兽尽低头。”年羹尧紧握双拳,眼中闪出光来。
京城雍王府
胤禛从四川的探子那里听说年羹尧先前在奉命擒罗都一事上出了差池,心里已经暗暗替他捏了把汗,这会子果然又来了情报。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探进了门:“四爷,川陕总督音泰大人今儿早朝上的折子,说是年大人玩忽职守、延误军情,险些酿成大祸。多亏了四川提督岳升龙大人才得以平叛,故而——”
探子看了眼胤禛y-in云密布的脸,停了下来。
“说下去!”胤禛的神色y-in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