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也连声叹息道:“看来咱们也是时候扶植人才了。”
胤禛听出他弦外之音,忙问:“十三弟可有好的人选?”
胤祥从衣袖里拿出一幅画来,画像上是一位顶戴花翎、威风堂堂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剑眉星目,颇有几分英武之气。
“这位是——”
“新任四川巡抚年羹尧。”
年羹尧自从接到了升任四川巡抚的圣旨,一路快马加鞭地往任地赶。
他此番是一人孤身赴任,可四川地势复杂,多是沟壑天堑,纵使他有登天的本事,也还是迷失在了蜀中山水间。
说来也巧,刚好有位砍柴的樵夫经过,年羹尧立即将他拦了下来。
“老伯,你知道巡抚衙门怎么走吗?”他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
“哦,翻过那座山就是了。”樵夫头也不抬,说着就要离开。
年羹尧用马鞭指指前面的那座山,问:“老伯说的是前面那座吗?”
樵夫不耐烦道:“除了这座山,这里还有别的山吗”
年羹尧面露难色:“可这座山奇峻非常,又是崖石林立,怎么可能翻过去呢?”
樵夫笑了,说:“有句诗叫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不知道巡抚大人有没有听过?”
“你知道我是新任巡抚?”年羹尧吃惊道。
樵夫放下肩上的一担柴火,叉着腰,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问巡抚衙门的,除了新任巡抚难道还会有别人?更何况听说新来的巡抚是个年轻小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未满三十岁的年羹尧知道,此番做了封疆大吏,必然会引来朝臣不满,大将不服。可没想到,四川的百姓竟然对他也多有成见。
“老伯放心,此次能够升任四川巡抚,是当今圣上龙恩浩荡,年羹尧一介庸愚,三世受恩。必然竭力图报,尽职尽责,造福四川百姓。”年羹尧谦恭地向樵夫慷慨陈词。
“但愿如此,我们平民百姓,不过是为了求个风调雨顺,三餐饱腹。至于什么皇帝什么巡抚,并不与我们相干。”樵夫瞥了他一眼,挑起柴火,扬长而去。
“没想到这里的百姓,还都是这样的倔强脾气。”年羹尧心想。
可该行的路还是要行,该攀的山还是要攀,望着面前这座巍峨的大山,他不禁又犯起愁来。
“年大人——”
年羹尧正发愁之际,却忽闻得身后有马蹄踏踏,还有人呼号他的姓名。
他回过身去,但见一位苍髯白发、一身戎装的老将军策马而来。他到了年羹尧面前,立即勒住了缰绳,翻下马来拱手道:“在下四川提督岳升龙,特来迎接新任四川巡抚年羹尧年大人。”
年羹尧见四川提督官高一阶却亲自来迎,一时间竟然慌了手脚,道:“早就听闻岳大人平定三藩、征讨葛尔丹战功赫赫,如今更是礼贤下士,亲自来迎,实在让年某惭愧。”
岳升龙抚须而笑,拍着年羹尧的肩说:“年大人少年英才,未满三十便已任四川巡抚。想老夫当年坐到这个位置,也是已近不惑之年了,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年羹尧诚惶诚恐,谦虚道:“岳大人谬赞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毕恭毕敬地递到岳升龙手中,说:“虽然岳大人对在下已经有所了解,可在下还是要再自述一番。在下姓年名羹尧,字亮工,号双峰。乃是新上任的四川巡抚,还请岳大人以后多加提点。”
岳升龙撇嘴一笑,心下暗忖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第2章 求贤才亲王微服,体民情巡抚暗访
年羹尧到了四川没几日,便大概明白了那日樵夫所言,也清楚了为何那樵夫听说自己是新任四川巡抚后只有一番鄙夷之色。
原来,这川蜀之地,本来就是地形崎岖,鲜有朝廷大员巡查到此。加上天高皇帝远,一连几任四川巡抚要不就是因循守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民生毫不过问;要不就是借职务之便大肆敛财,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在这里自己培植了一帮小混混势力,居然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土皇帝。
年羹尧看了几份卷宗,气不打一处来,信手把手上的这份也“啪”地一声砸到地上。
“大人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呀?”府里的管家贺成刚巧推门进来,这卷宗不偏不倚扔在他脚下。
“你看看,这样的官,百姓能不恨吗?”年羹尧一拳打在桌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贺成张了张嘴,原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了肚里去。
年羹尧铺开了纸,提笔蘸满了墨,刚要写字又看他一脸有苦难言的样子,放下笔道:“还有什么事?”
贺成看着他铁青的脸色,支支吾吾道:“这,奴才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年羹尧又随手拿起一份卷宗翻看了起来。
“西街米铺的老板,东街首饰店的掌柜,还有......”贺成扳着手指一一道来。
年羹尧打断他,满心疑惑:“这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贺成一拍大腿,凑近低语:“哎呦,当然有关系了,他们一个两个的,现在都排着队在门口等着呢。”
年羹尧更加不明白他们想做些什么,反问道:“他们不会是都要见我吧?”
贺成悄悄绕到年羹尧身侧,把他手边的卷宗郑重其事地一本一本收好。又掸了掸椅子上的灰,谄笑着扶年羹尧坐下,随后又从青花瓷的茶壶里斟了满满一杯清火的热茶递到年羹尧手中。
年羹尧不紧不慢地看着他忙里忙外做完了这一切,最后贺成嘿嘿一笑,小声说:“他们当然都是来找您的,您是他们的财神爷呀。换句话说,他们带来的金银珠宝也够您花上十年八年的了。”
年羹尧才抿了一口茶,这下全都喷到了贺成脸上。他信手抄起堆成一摞的卷宗,全都往贺成身上砸去。贺成吃痛,大叫道:“大人,这是前几任任上留下来的规矩,您又何苦为难奴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