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作一个不让我孤伶的人。
“你们说,我吹的那些曲子好听么?”阿洵话语间,突然停下来难得脸上挂起一抹笑,向着飘窗外的枝叶微摇。
子桑与谷米都齐声说,好听,好听,大家听得都忘记喝酒了。
阿洵说:“合欢当时说的那句话,比我吹的曲儿更好听,我听得连捧在手里的那双鞋子都掉进了水里。”
合欢才不管那双鞋儿已然落水而去,只是弯腰,鞠一棒水,抬手便扑了了扬扬洒洒地珠玉水花泛向阿洵:“你究竟是要做随时可调换走的丫头呢,还是作我的那个不一样的人儿。”
这这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阿洵只看着鞋子远远地要漂远了,也脱了鞋儿,踩下水想去捞回来。
可鞋还没捞到,她整个人却被合欢捞进了怀里。
阿洵与子桑她们说:“合欢身上很香的,对吗,你们能闻出来吗,和别人身上的不一样。”
子桑又是与谷米两双蒙蒙地眼睛对望,一齐摇头,她们觉得全楼的姑娘都是香香的,是胭脂和水粉的味儿,有时候也有酒的味,噢,还会杂和些男子身上的味。
可阿洵偏就说,合欢身上是不一样的。
那双鞋子还是漂远了,阿洵却被合欢结实地禁在身前,抱着一起坐在石头上,四只脚丫子悬在打过秋露的水中。
合欢的唇就抵在阿洵的侧颊边,呵气如兰,明明也没有酒,阿洵竟感觉醉得厉害晕乎乎的。
尤其合欢抬手抬过她的脸,搂紧她的腰,索着唇儿,往里边探出小寸香舌时。
阿洵就知道,自己摊上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合欢的手就这般放进了她的裙衣之下。
那水声,风声历历在目,吟喃之声,辗转难忘,还有香汗渗渗,衩衫半褪的旖旎。
绯红事后,合欢只再问阿洵,你看你,一点也不拒我的。
阿洵早便知道她在合欢面前,从来都是没有想过什么是退路,什么是拒绝的。
她说,我就在这里给你吹一首不一样的曲子罢。
流笛过耳,合欢就着水洗将玉手上抹抹殷红,看着丝丝缕缕盘缠远去,混入蓝天白云的映影中。
子桑和谷米都只听得出来,合欢在投水河边亲了阿洵,然后自那以后,阿洵就觉得自己不在是合欢的丫头了。
阿洵再又讲了许多事,讲的都是合欢的好,讲的都是合欢的美,讲的都是合欢的笑笑然。
子桑见水早已凉放着半日,起身赶紧端了要去倒,抬头却正看见半掩在门前的一抹粉色蝶衣,施然离去。
原来已是其它姑娘们也起身的时候了呀,楼里又开始莺莺燕燕地热闹了起来。
谷米念着午时都吃些什么,子桑思里忖着往长州的事儿,阿洵却是又摸了杖儿,照旧儿说要去看大雪。
谷米对于阿雪整日有好肉吃之事甚为嫉妒,嘀咕说:“大雪是子桑的,你怎的那般疼它。”
因为以前合欢说过,要和我一起养子大狗,牵着招摇过市,还能带着去青城外边,投水河边嘻水。
种种都想好了的。
又到底人算,天算,总两不相宜。
第41章 我执大世
阿洵总也说合欢的好,合欢却少来看阿洵。
子桑在楼里进进出出,慢慢又听得姑娘们暗里三三两两说道的事儿。
不管是太国寺里的落发尼,还是这千紫诧红的细腰柳肢,似乎只要几张嘴一打照面,便总也说不完的闲言碎语。
好像在说合欢不几日便要离开这风渡楼的,李府公子一掷千金,半数家财,只为将合欢迎入府中作妾。
也时常有说阿洵的,明明阿洵眼睛看不见,她们却个个说她好命,不过充其量的乐师而已,活得比姑娘还要灿媚。
那是肯定,谁叫你们个个生得有男人缘,偏遇不到合欢这般的女子爱,看看阿洵,有了合欢,诸事随顺。
再多的其它关于阿洵的事,听得还是少,只知道合欢其实对阿洵是很好的。
大家也都知道合欢与阿洵的事情,大家与合欢也好,不过不大与阿洵好,真是怪事。
每说道阿洵时,柳妈妈路过,便叉着腰将这些姑娘好声数落一遍,凶巴巴地:“你们一个个再说,再说就把嘴皮子扯下来。”
于是说阿洵的很少,与阿洵往来的人更少。
这天子桑来看大雪,遇到合欢姑娘似在那里与大雪说话般,捋着大雪两只尖耳朵。
这时正是夜里头,应是李公子没来,合欢姑娘便有了些空当。隔着廊上灯笼微光,子桑发现大雪竟有些摇头晃脑。
合欢姑娘见到子桑便笑,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她笑起来都明媚得很。
“你看,大雪这东西居然也能喝点酒。”
原来她手里拿着一巴掌大的细颈玉白色酒壶,自己对着壶嘴喝,再倒些到杯里给大雪舔。
大雪啊大雪,你怎的也学人妩媚呢,子桑抱过有些摇头晃脑的大雪,不想叫它喝酒。
酒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好东西,不然怎的,一入夜,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往这浓香里左邀一杯,右邀一杯呢。
可这夜里的酒,看起来却不大好,不然,合欢怎的喝得又哭又笑呢,明艳里多的是浓愁不消。
于是合欢就一下一下地拍着大雪的尖耳朵,不停地说着语不连珠的醉话。
“你呀,你呀,这么不说话有什么好处。”
子桑惶恐:“大雪本来就不会说话。”
倘大雪开口说话了,才是不对的。
合欢也不听,拿手揪着大雪腮侧的毛毛儿:“整天只知道抿着唇,跟我置气,叫你跟我置气。”
子桑护过大雪的脑袋,这才大约明白,合欢说的,整日跟她置气的,应该是阿洵罢。
阿洵就像她自己说的,有些倔,脾气也不大好,有时候就像那日午后,突然一伸手,就捧住合欢的脸,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