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民安置这项上,男子归普陀寺,女子便安置在太国寺,如此才不与佛院规矩相冲撞。
圆和是下过山,进过城的人,对于流民自是无堪兴趣,反倒觉得流民身上通常满是脏污,她并不愿去。
圆和说,守院的那位师父最近走动得很是勤快,我们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那这般好了,我们就溜过去瞧一瞧,尔后我陪你去香堂里抓果子吃。
寺里有好几处香堂,每日都有香客来奉上许多果子,待一日下来,夜夜时,才会有僧尼撤下来,另外安排分配。
圆和哪里忍不住等着院里的荼点,她巴不得自己便是那座上的菩萨,香客摆上来就开吃。
饶是子桑的提议很快便被接纳了。
这会师父们都去了大佛殿,四下走动的人僧尼较少,一路倒也还算通畅,只是到香堂的时候,圆和忍不住停了下来。
反正也是顺道,要不我们先抓点果子。
抓了果子圆和估计便要躲起来吃个痛快,再打会盹了,子桑自是不依她,拉着往佛寺的下院走,那里通常是用来放干柴的地方。
现在横七竖八躺着或坐着好些人。
全是些妇女,还有孩子童。
如圆和说的那般,这些人身上满是脏污,肤色发干,许多女人的女丝都粘结在了一块儿。
子桑走上前去,多少有些害怕,尤其这些人都只是拿一双眼盯她一下,便不再作理。
她本想问问这些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也顺便问一下是否见过她先生青阳。
青阳虽然不是流民,只是个讨食的人,可在道儿上,或许就撞见了。
先生是白头发,和白胡子,拎着个小包袱,身上衣服有好几个没来及得上补丁的口子。
子桑就近坐在那院头的石阶上,她面前坐着一个抱孩子的女人。
那孩子可真小,皱巴着脸,哼唧了几声,突然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连子桑也吓了跳,不知她怎么了。
女人拿手拍了拍孩子,又是把衣领拉开,把那东西往小孩子嘴里一塞,孩子当即就止住了声,腮邦子动呀动的,手在女人衣领上拽来拽去。
似乎是很好吃的东西。
圆和咽了咽口水,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亦转头看了看子桑。
女人身前那东西,她们都是有见过的。
有天子桑便发现,为何院里的师父们身前都有圆圆的两个东西呢,有的大些,有的小些,连菩萨也是如此。
子桑当时就指着座上的菩萨问主持来着。
主持少见地沉默了好一会。
她说,女身便都是有的。
子桑说,我和圆和都没有。
主持说,时机成熟时自然就有了。
问娘亲时,娘亲有些不高兴,得知她还问了主持,声音便有些僵硬。
娘亲说,以后不许再问这事儿。
不过子桑还是怂恿了圆和去问她师父。
没来由的,圆和吃了一顿香板,她师父说她小小年纪也犯- yín -戒。
于是她们便连- yín -戒是什么也不敢再问了。
小孩子的嘴巴咂了咂,只见面上就沾了些白白东西。
原来如此,原来里边装着些可以喝的东西。
大概是被盯得有些久了,那妇人有些嫌恶地用眼神扫了扫子圆和,便转过身,背对着她们。
圆和探头再看了看,又是在自己圆肥的胸口捏了捏。
子桑发现,有人正盯着她们看,便戳了戳圆和,叫她擦擦口水,还有,不要再捏胸口了,师父说了,在人前,要行坐周正。
圆和这才不再执著于自身的纠扯中。
就几步开外,一个小孩儿看着他们。
披头散发,面上一绺绺的黑印儿,衣裳约莫看得出原本是褐色的,此番大半都变成了污黑色,也不像是小孩子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半抹小肩。
见子桑打量他,小孩子便站了起来,往前走两步,便一个踉跄,差点就扑在她们面前。
吓得两人都一下子坐后边了点。
不过幸而只是踉跄,原是衣摆太长了,小孩子起身时没有撩起来。
得了教训他便学了聪明了些,把下摆拉起些,露出细瘦的小腿。
小孩子原也是好奇,他看着子桑,又看着圆和。
他说,为何,你们一个光头,一个有头发。
有头发很奇怪吗?
子桑说,因为她没有剃度,只是住在这里。
就像你也不是光头。
这般因着头发的问题,她们和小孩子便也慢慢熟悉了些。
小孩说,他叫吉百。
确实如子桑猜想的那般,家住在东池和南凉交界的地方,早年打仗后,家乡人口减少许多,又赶上前些天发洪水,许多人便都往里走。
已经在路上走了许多天了。
吉百说,他们打算去王都白壁城。
打仗打不到白壁城,发水发到白壁城也有国库顶着,不容易闹饥荒,总之大家都觉得白壁城很好。
先生说白壁城是王城,英雄才人倍出之处,诗书礼仪皆为国之楷模。
先生还说,白壁城中有天水河,水源从无人之境,绝高之雪川呼流而下,天下人称蛟龙过王土,也亦伏地而行。
子桑的事愿里,也是想着要去白壁城的。
娘亲说,当今王上是她的王爷爷,她可是帝王之后,每次读国史时,她便在心中暗自想着辈份,比如这是曾曾曾太爷爷,那这个就六个曾太爷爷。
当今王上是南凉第十二代君王,这般推下来,子桑便把开国先祖叫做十一个曾太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奶包。
第5章 阿弥陀佛
吉百也是男子。
不过他没有胡须,吉百说他爹娘都没有了。
说这话时,他眼眶- shi -- shi -的,没有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