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依旧摇头。
右边有一个娇柔的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如试试我家糖炒栗子?吃一颗,你可以高兴一整天。”
吃颗糖炒栗子有什么可高兴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陆一鸣继续抿嘴摇头,心里暗暗惊异:以前来夜市也没这左拉右扯的待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生意难做一起抢客来了?还是觉得瞎子的生意比较好做?
接下来是粉羹,糯米糕子,豆子粥,春卷……
一连拒绝了好几个摊子的招揽,走到一个路口,旁边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陆一鸣扬声问道:“老板,你卖的什么?”
一个中年妇女温热的嗓音响起:“我们卖的呀,是丁香馄饨,一碗下去,可以解忧愁。”
“……”
陆一鸣啼笑皆非,这广告打的,管它丁香还是玉兰,不就一碗馄饨么,还解忧愁!
但眼下饿得不轻,最近嘴淡,正想吃馄饨,也不在意那些细节,便道:“那就来一碗。”
不多时,一碗带着丁香味儿的馄饨被热气腾腾地搁到陆一鸣面前。
闻着让人食欲大开,陆一鸣摸着勺子舀了一口汤,清香四溢,暖汤过了喉,香味还在齿颊间回荡。
他摸了摸口袋,捏着几枚铜元,问道:“多少钱?”
“不要钱,只要你给一个‘好’字。”老板娘说道。
“……”陆一鸣挑起了眉头,奇怪地问道,“老板娘,你今天这是刚开张?”
“可不是呢。”老板娘笑呵呵,“就盼着个好彩头,只要第一个客人给个‘好’字,这年的彩头就都有了。”
“……”陆一鸣坐直了腰,慢条斯理地说,“什么字?”
老板娘仍然是笑呵呵的:“只要一个‘好’字。女子好。”
陆一鸣张了张嘴,感觉得到空气在这瞬间都静了许多,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老板娘殷切的眼神正热烈地落在自己的双唇之间。
太过热烈,让他很是不自在。
“哦,”他清咳了两声,嘴唇拉开 “好”字的的嘴型,却没等发出整个字的音,他就合上了嘴,两边嘴角扬起,扯开了话题,“老板娘,你这馄饨,什么料啊?”
老板娘殷切地说:“还能什么料,包你吃了不会后悔的料。要多少,有多少,不要钱!只要你说一声好。”
“是吗?”陆一鸣伸手拿勺子拨了拨碗里的馄饨,作出一副准备大块朵颐的样子。
其实他额边已经冒出了几滴冷汗。
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不对劲来?
——这老板娘,该不会是下了药要打劫吧。
不,不像打劫。要是打劫倒好了,大不了把身上这几个铜元都给她。若不是打劫,那就……
她一个劲地让自己说‘好’,不知图的什么?
刚刚喝了一口汤,不知道碍不碍事。
现在这碗香喷喷的馄饨就在面前,明明饿得厉害,他却难以下嘴。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为难间,四周的喧嚣忽然奇怪安静下来,一阵轻慢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伴随着脚步声,一个熟悉得不得了的、淳厚磁x_ing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给他打包。”
陆一鸣还是头一次觉得他的声音这样动听。
老板娘的声音抖了两抖:“……哎!”
-
回去的路上,前面的脚步声一直不紧不慢。
跟平时他走路的速度相比,实在是慢极了,像是在故意等后面的人跟上。
陆一鸣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发问:“你怎么来了?”
见没有得到回应,他眉梢一挑:“你偷偷跟着我?”
顿了下,故意损道:“啧啧啧,跟什么似的。”
其实他原本想说“跟狗似的整天追着骨头跑”,但转没出口,他就反应过来:那自己不就成骨头了吗?忙改了口。
金叵罗转开话题:“你知不知道刚刚你若是说了‘好’字会怎么样?”
陆一鸣故作满不在乎状:“爱怎样就怎样,大不了让她劫个色。”
他确实想知道。
但他要是真问了“会怎么样?”,金叵罗一定会故意吊他胃口卖关子。
他家阿金,从来就是这么坏心眼。
金叵罗笑了一声,不急不徐地道:“你那碗馄饨,是她写的契。你若是说了‘好’字,那你就跟她结契了。”
……结契?结什么契?
陆一鸣好奇得要命,但还是作出漫不经心地口气:“结契就结契了呗,结个契又能怎么着。”
“结了契,”金叵罗的声音从前面淡淡地传过来,“她就是你的了。”
“呵,那敢情好啊,一个字换一个人,值了。”陆一鸣揶揄。
金叵罗嗤笑:“谁跟你说那是一个人了?”
陆一鸣眼皮跳了跳:“那是什么?两个人?”
——还是……一个鬼?
金叵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忽然凑近他,声音带着浓烈的嘲意低低地响起:“与其和那种居心叵测的丑八怪结契,不如和我结吧?”
……你就不居心叵测了?
结契倒底什么意思?
陆一鸣来不及细想,灼热的气息打在他侧脸上,让他忍不住退开一步,一不小心就踏了个空,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