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被迷了眼,惊退几步就落了河里。
一群工人手忙脚乱把他捞了上来,又给他冲洗了半天,他仍是睁不开眼,这才急急忙忙把他送到了医馆。
按李大夫的说法,陆少爷只是头皮和眼睛有些灼伤,算运气不错了。
“李大夫还说啊,幸好少爷刚被石灰迷眼,就被水冲得差不多了,他已经给上好了药,只要期间好好养着,应当就没什么大碍。以后每隔七天来去找李大夫换一次药,估计一个月后就能看到了。这段时间不能见光……” 陈姐边扇火边道,“你说少爷近来是不是犯了太岁?真是没有几天省心的,唉。你说是不是?”
见没人应声,陈姐一回头,身边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哎?!”
金叵罗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回了屋里。
金叵罗走进屋里,看陆一鸣裹着被子簌簌发抖地在床上坐起来,扶着床头,像是想要拿什么东西。
猜到他想喝热茶,金叵罗挑了挑眉毛,倒了一杯递到他手里。
“在河里的滋味可好?”
陆一鸣灌了一杯热茶,喉间温暖,骂人的力气也恢复了。
嘁了一声笑起来:“小畜牲。”
金叵罗冷笑道:“近来你还是乖乖呆在家里比较好,再出去瞎晃,恐怕还要倒大霉。”
“我若是倒霉,恐怕也是你害的吧。自打你这个丧门星来了我家,一件顺心事都没有。”陆一鸣眼睛看不到了,嘴巴倒是一点没事,照样藏了刀。
他把空杯子递出去,示意再来一杯。
金叵罗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一个伤患置气,把热茶再满一杯,递了过去。
陆一鸣咧嘴:“怎么不说话,你这是默认了吧?你这个,丧、门、星。”
金叵罗嫌他吵,径直把杯子夺回来,把茶全倒了。
“把杯子还给我。”陆一鸣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拿得到就只管拿。”金叵罗捏着杯子笑了。
两个人斗嘴的功夫,陈姐已经把水烧好了。
对着满满一浴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陆一鸣迟迟没有动手脱衣服的意思。
等了半天,完全没听到那两人有出去的迹象,他迟疑着说道: “怎么,难道你们要看着我洗?”
陈姐咳了咳:“你现在眼睛看不到,不能见光又不能碰水,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吗?”
陆一鸣叹气,沉声:“我只是瞎一阵,又不是瘫了,都给我出去!”
听到那两人退出去带上门的声响,他这才缓缓解了衣|扣利索地爬进浴桶里。
室内热气氤氲。
热水将身体团团包围,四肢百骸一阵舒爽。
多久没好好泡过热水澡了?
他的脸在一片雾气里浮上几缕狡黠。
克制住自己想大笑的冲动,他扶着额轻轻发出两声冷哼。
终究还是没忍住地咧开嘴角。
果然没有被识破。
以后总算可以好好找机会地运会儿功了。
绷带之下的眼睛隐隐刺痛。
他嘴角更肆意地张开。
……陆少爷,对不住啦。
扭头,将浴桶边的桌子上的茶杯拿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作为寄生魂魄,他视物其实并不受皮囊影响——哪怕这副皮囊的眼睛真瞎了,他虽能体会肉|身的痛楚,却仍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行动受制和有赖于这身皮囊罢了。
以后看来要装好一阵的瞎子了,真是麻烦。
话说起来,今天陆少爷这午觉,睡得有点儿长啊。
他都折腾这么大半天了,陆少爷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你可以出来了,陆少爷。
花莫言在心底喃喃地道。
以目前的体力拖着这副皮囊走到码头,又到河里游了一遭,他可是累坏了。
现在若是陆少爷出来顶个班,他倒好休息一会儿。
但陆少爷终究没有醒过来。
他只能慢条斯理地泡了会儿澡,运会儿功,再出来穿好衣裳。
感觉好多了,神清气爽。
哼着小曲儿,他躺倒在床榻之上,高兴得要在心里头开花。
陈姐在门外关切地问他明天早晨中午晚上吃什么喝什么。
耐着x_ing子一一答了还有一堆嘱咐,简直没完没了。
花莫言忍着她震裂耳膜的唠叨,心中哀叹:蠢女人!本来只是要瞎,现在都要聋了。
心底却禁不住隐隐地有些羡慕起陆少爷来。
——你看看你,明明是个废物,可除了没有法力,什么都有。周围的人都把你当宝贝供着。
上天真是不公平哪。
不过,上天什么时候公平过?
自古以来,向来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唯有愚者才会向神灵乞求公平。
他知道,只有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避免变成那一把人见人踏的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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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姐睡前正要关上窗子,从缝隙里摇摇晃晃斜飞进来一团什么东西,跌落在桌子底下。
挑灯一看,是一只通体青翠的画眉。
那画眉鸟身上有些血渍,一双乌黑浑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竟一点也不怕她,嘴里叽叽啾啾叫个不停,倒像要跟她说话似的。
陈姐颇有些怜爱地将它捡起来,托在掌心:“小东西,难不成是被猫叼了?”环顾一周,将它放在桌上,给它用手帕铺了张床,“那就先在这里过一夜吧。”
第83章 笼中雀
清晨, 陈姐洗漱过后,特意端来一盆清水, 细心地给桌上那只也刚刚苏醒的画眉鸟洗掉了身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