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深锁的眉头锁得更紧。
这通篇,勉强算得上一封表达思念的情书,不少字符已经因为长期浸泡无法辨认。
从现存的字符来看,信中并未提及凶手。
从语境来看,丢失的字符与凶手也没什么关系。
他满怀希望地以为,也许陈谨之会把线索透露在信中,结果现在看着这封来之不易的信,他只余满怀失落。
忍不住焦躁不已,喃喃自语:“为什么不写?为什么不写凶手的线索……?”
书妖笑起来:“这封信的墨很旧,估计写得比他死期还早几天呢。”顿了顿,“再说,又不是每个冤死鬼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什么?他不知道?”陆一鸣一惊。
他一直以为人死后便可灵魂脱窍,那陈谨之自然可以知道凶手是谁、身在何方。
“寻常人枉死后,魂魄会被困在遇害的地方,记x_ing也会差得多,脑子里记得的只有生前心心念念的东西,很多人一死就把这一世忘了个七七八八,只记得要赶去抬胎。”书妖娓娓道,“除非谋害他的人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否则他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天若不是鬼门大开,你那位鬼朋友,连河面都上不来呢。”
金叵罗回家的时候,只看见他家陆少爷失魂落魄地靠着门框坐在大堂正对着院子的门槛上。
一双平日里流光四溢的眼睛现在涣散无光。
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陆少爷缓缓抬头瞟了他一眼,什么表示也没有,只像看到了空气一样。
金叵罗伸出一只手,要把陆少爷拉起来,他却没有伸手,反而垂下眼帘,不愿搭理。
闹什么脾气。
金叵罗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半天功夫发生了什么,有些啼笑皆非,便在陆少爷边上坐下,静静地陪他一起发呆。
两人依偎着坐了许久。
陆一鸣才冷不丁开了腔:“你总说我是废物,你是真的觉得我很没用?”
“是啊。”金叵罗脱口而出。
斜瞥旁边的人,见他也正斜斜地瞟过来。
听到金叵罗的回答,那人眸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愤怒。
“啧,算了。”陆一鸣拍拍自己的头发,叹着气想要站起来。
他忽然也觉得自己没什么用。
边站起来他边敲了敲金叵罗的头:“那你就是废物的狗。”
下一瞬,他被按着肩按回了原地。
金叵罗趁他脸没来得及躲开的当口,把头斜伸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陆一鸣全身像被冻住般顿住。
金叵罗却没有继续。
他看着金叵罗脸上露出得逞的坏孩子似的笑意缓缓起身要往门里走,凉凉地咧嘴笑道:“啊,怎么,你也就这点能耐啊。”
这回轮到金叵罗动作顿了一下。
他转身,俯看着维持原有姿势坐在原地、一脸无所畏惧的陆少爷。
很快,他重新坐下来,带着不容挣扎的力道,他箍着陆少爷的后脑,恨恨地吻了上去。
陆一鸣原本条件反射 地想退开,但感受到他这份力度心头也是一惊。
转念一想,其实他这样就像那些捉弄人的孩童一样,越是表现得被激怒,这畜牲越是开心越是来劲。
当被捉弄的人免疫了一切麻木不仁,他估计反倒觉得无趣乏味了。
——所以,没反应应当就是最好的反应。
打定了主意,陆一鸣硬着头皮忍着异样的热度面不改色一动不动。
果然,金叵罗进攻的势头慢了下来。
他淡色的眸子闪动着炽烈的欲望,故意在那双紧抿的唇瓣上磨磨又蹭蹭,时不时用舌头描绘着它的形状。
黏腻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若是不求我的话,我可是不会停的。”
陆一鸣暗哼:我要是求你,我就是头猪。
金叵罗毫不废力地捏开他的嘴,重重地闯了进去。
“你上次说, 你在前几天晚上见过陈谨之。”文渊吃了块红豆糕,提醒他,“可是我们发现的这具死了半个月的尸体,我感觉他就是陈谨之。他身上还有支钢笔,订制款,有英文落款,去省城查一查应该能查出身份。”
陆一鸣抿唇不语,沉默了半晌,他终于艰难地开了腔:“那天晚上我根本看不到东西,碰到的有可能并不是陈谨之,兴许只是一个声音很像他的人在装腔作势唬弄我也说不定。”顿了顿,“可能又是那个三号,在故弄玄虚,把我也给骗过去了,实在是可恶!”
那时候是陈谨之亲自求他,让他用藏在药箱里的法子,把他送上春秋苑的货船,好掩过众人的耳目去省城。
结果陈谨之随着春秋苑的货船一去不返,下落不明。
再见已死。
毕竟那口箱子是他的。
尤其这件事, 他很难向旁人解释和证明。
——谁能向别人证明自己见过鬼呢?
由他去吧。
知道陆一鸣在调侃, 文渊也不放在心上。
径直拿出了怀里的小本子,打开第六十七页, 把标了红线的字指给陆一鸣看。
陈谨之做了鬼后明明有找过他,却没有告诉他死因和凶手。
现在这么一来, 自己岂不是也有了嫌疑?
陈谨之死了。
死在了他为陈谨之准备的大箱子里,漂尸河上。
“他啊,”陆一鸣不以为意地指指脑门, “他这里有问题, 轻度自闭,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 别理他。”
其实金叵罗临走前跟他咬了下耳朵,说太无聊, 自己找乐子去了。
文渊淡淡道:“还记得上次那具箱尸么?这是装尸体的箱子里的药材。”
陆一鸣脸刷地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