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烟罗心想,阿姐怎么这样好玩?等她连忙起床收拾好赶到书房时,她又惊呆了。“哈哈哈,阿姐,你好好笑。”她立在门口望了一眼就乐不可支。原来顾慕羽今天一袭教书先生的打扮,长长的头发利落地扎起个马尾,鼻梁上顶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的不是平日里的飘逸裙子,而是雪白的荷叶边领衬衫套进浅蓝色的高腰长裤,整个人虽然显得修长不已,可毕竟顾慕羽的年纪还小,那样的衣服现下看去真有丝说不出的怪异和滑稽。
“李烟罗同学,”顾慕羽努力绷出一张严肃的脸,看了眼坐式挂钟,用手中的戒尺往身侧的书桌上敲了三下,“容我提醒你,上早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你迟到了,按照课堂纪律这节课你得要站着听。”
“对不起,顾老师,我睡过头了,下次不敢了。”李烟罗好不容易憋住笑,见自家阿姐这样的好玩,索- xing -好好地配合她。
顾慕羽见她这样合作,果然很开心:“嗯,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快进来吧。”
李烟罗接过顾慕羽递给她的书,乖乖地站着听课,当然顾慕羽见她站着,也就没好意思坐着,两个人便各自手捧着一卷书,面对面站着学习。
“李同学,咱们今天是第一次上课,老师也不知道你的学习底子怎么样。这样吧,你先读这段《三字经》给我听听。”
李烟罗扫了一眼,便合上书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诵:“人之初,- xing -本善,- xing -相近,□□。苟不教,- xing -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
“哎,停停停,看来李同学对《三字经》很熟悉嘛。那咱们说点儿别的。”顾慕羽原以为李烟罗该是没有上过学堂的,还专门让爸爸去挑了连环画似的书籍,想着这样方便她学习,没有想到李烟罗比她想象的厉害多了,居然会背《三字经》,看来不能这样简简单单地测试她。于是她从架子上拿出一张小学时的考卷,让李烟罗坐下答题。但是她没有想到,李烟罗是从未用过笔的,不管是毛笔还是钢笔,因为她能偷听学堂老师上课已经很不容易了,学来的那些字词她只能费力地听清楚、看清楚,然后用石头在地上划来划去,加深印象,却从未接触过笔墨纸砚。
“阿姐,我不会写。”她看着那只带有龙凤花纹的笔很是发愁。
“怎么啦?”顾慕羽还以为是题太难,她不会做,“不会做的就不管,你把你会的写上就行。”
李烟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是的,是我从来没有用过笔,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拿它。”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钢笔,但是没有碰到它。
“那我教你写吧,很简单的,你看着,我先给你做个示范。”顾慕羽拿起笔,端端正正地在卷子上写下“顾”“慕”“羽”三个字,人都说字如其人,但其实透过字不一定能洞悉一个人的全部,就好比顾慕羽,她的字体飞扬写意,还隐约可见一股苍劲有力感,全然不像一个豆蔻年华、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能够写出来的。
李烟罗学习的本领不差,随即便有模有样地照着她写,只是她从未用过笔写字,纸上歪歪扭扭的“李”“烟”“罗”三个字让顾慕羽瞬间破功。她的小嘴张的能吞下个鸡蛋,不过看着身边人明显有些落寞的神情,她没忍心把心里的惊讶抖落出去,只是抓了抓李烟罗的肩膀,给人松了松因握笔过猛而僵硬的姿势,旋即她的手顺着人的手臂往下滑,直到裹住那只柔柔的小手。
“来,小烟罗,阿姐手把手教你写字。”顾慕羽整个人都伏下身去,快要紧贴上李烟罗的后背,“爸爸说,字要写得好呢得练出笔锋,起笔先顿,落笔须收,不疾不徐,时张时弛。”她的呼吸就落在李烟罗耳边,搞得李烟罗的小耳朵酥酥麻麻的。
顾慕羽带着李烟罗在纸上勾画出一个个飘逸的汉字,横折撇捺,写得很是认真,不一会儿李烟罗就有了些感觉,手也渐渐发力,不再是被动地跟随着顾慕羽的手动作,顾慕羽便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在一旁观看李烟罗写字,说来也怪,当初顾斯年为了让她写的一手好字,没少盯着人练,就算公务忙没法时时刻刻陪着,他也要求顾慕羽每天上交一幅作品,那段时间简直让顾慕羽吃不消,想也是,不过才五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这样静坐练字的确有点难受,而且因为顾斯年对她的要求不低,因此她用在写字上的心思总不算少,好在她虽然贪玩,但也知道这是爸爸为了她好,所以多年下来才练就了一手好字,不过自从上中学以来,她倒是没再这样用功练字了,此刻看着李烟罗沉沉稳稳执笔写字的模样,她突然觉得爸爸让她练字真是太明智了,这样一幅静谧闲逸的场景果然够赏心悦目。
“阿姐,你看。”李烟罗举着刚刚写成的作品展在顾慕羽眼前,带着点儿不确定地问,“我写的可还行吗?”期待的双眼都让人不忍打击她。不过,李烟罗的学习天赋真的挺让人感慨的,明明那样地方出来的小家伙,居然这样聪颖,就说这字吧,在顾慕羽引导下写的和她自己独立写的虽然差距是不小,不过比起头回写下的那连狗都嫌弃的字儿,已经是大有进步了。
顾慕羽很是开心地拍了拍李烟罗的头:“李同学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不错不错,前途无可限量。”
李烟罗听着,心里跟抹了蜜似的,当然她知道这其中掺杂了不少顾慕羽的鼓励意思,不过见顾慕羽一脸看好的样子,她就觉得高兴:看,有人会因为我而感到骄傲,我不是没有人期待着的,真好。
“那你是想先练字呢,还是先把这套卷子给做了?”
“我做做卷子吧,这样你们才好知道让我去哪个年级念书。”李烟罗其实很想同顾慕羽在一个班里读书,不过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所以这套卷子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做,想着能同顾慕羽近一些就好了,只是她做着做着便犯起了难,卷子上的字她差不多认得大半,可拼在一起她就蒙了,这都是什么意思,想让她写些什么?她以前偷听学堂的课完全不是这样的呀,先生只会让孩子们不求甚解地背一些古书经典、诗词歌赋,而这些她真的无从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