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这几日,驰昊带着逸中跑了很多地方,昼夜无间,几乎每日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马也换了好几匹,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几乎没说过几句闲话。
逸中知道驰昊在联络旧部,似乎这次行动规模较大,关乎剿灭叛党的成败,驰昊神情凝重得很,逸中也不敢调皮。
因驰昊自己本身带着叛党之嫌,聚集旧部的行动变得十分困难,一要躲避通缉,二要说服他人,而且驰昊还费了大量的心思在试探和反间计上。这不似从前,发道命令,下面的人一级一级往下传达,一并服从。而此次,驰昊对每个人都用了不同的说服和试探方式,不管从前多信任的人,他都防着留一手,用其他人彼此牵制着。
短短几日,驰昊觉得自己像费尽了几年的心力,逸中帮他从头上拨了好几根白发下来。
白云成团成簇散步在蔚蓝的天边,碧绿幽静的湖泊旁,两人躺在吐着嫩芽的草地上,驰昊的头枕在逸中的怀里,一边食着干粮,一边望着自己的白发从自己指缝里随风吹走,大丈夫怎会在乎这几根白发。
可逸中心疼极了,低头吻着他的发鬓低喃着:“你近日太费心神了。”
驰昊抬起下巴瞧了逸中一眼,乌黑的发丝垂在两鬓,俊美如画的容颜,宛若仙子下凡,驰昊此时才留意,逸中初见时那脸上的稚气已褪去大半,那鼻眉间更脱出男子的俊朗之气。
驰昊不禁伸手摸了摸逸中的鼻。
这一路幸好有逸中跟在身边照顾他的衣食行宿,他只需全心想着何如让那些叛党现形,如何将父亲和朋友救出。尽管有时候会焦躁,但却心里总中有股暖和的力量支撑着,不似当初戴罪立功来攻靼瓦时,心里只有一柱寒冰彻骨的绝念撑着自己一定要救出父亲,现在已没了那时满心孤寂的悲绝,逸中寸步不离地粘着他,他就算想孤寂也孤寂不了。
逸中吻了吻驰昊抚摸他鼻梁的手心,驰昊放下手,问:“你怎么长大了?”
“什么长大?”
“以前还有些稚气未脱,现在这脸更像男人了。”
逸中紧张地摸摸自己的脸,问:“你不喜欢么?”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驰昊瞥了逸中一眼,把手里的包子一口塞在嘴里嚼。
“呜……”逸中哭丧个脸推开驰昊直奔湖边。
“喂,你不是这样就想投湖自尽吧?”驰昊难得笑了出来,他知道逸中才不会去自尽。
逸中没应驰昊,蹲在湖边撩开乌发,仔细打量着水中的倒影,看了半天,突然哈哈一笑,转头冲驰昊说:“我又不难看。”
“我也没说难看。”驰昊觉得好笑。
“我比以前更俊了吧。”逸中笑眯眯地走了回来。
驰昊笑而不答,闭上了眼。
“你看看我啊。”逸中俯□推了推驰昊。
“有什么好看的,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身子。”驰昊说出这话时,自己也惊了一下。
逸中怔了怔,垂头不语。
驰昊想是自己戳到他伤心处了,这本是两人都不爱提起的事,一个人,一个妖,驰昊还记得那日逸中经不住道士的法术露了条火红的尾巴,逸中原形是什么样自己也没见过。
既然现在提了干脆就问个彻底,也不用心里老扎着根刺,逸中是妖,那已经是自己改不了的事了。
驰昊做好了对面真相的准备,鼓起勇气道:“逸中,你干脆显出原形让我看看。”
“没。”逸中躲了躲,小声回答。
“为什么?我又不是不敢看。”
逸中摇摇头,小声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个肉身,现在这个肉身已经是我了,我和肉身已经长成一体了,你也瞧见了,这个肉身随我长大,模样也有些变了,这是我自己修炼出来的,若只是个肉身,他长不大,也不会变样,还能随意换主,一旦魂魄出壳,他很快会腐烂。而我现在这个身子,就是我自己了。”
驰昊听了不是太明白,反正只弄懂逸中说这就是他自己的原形,驰昊马上捏住逸中的脸,“你糊弄谁呢,你生出来就长这样,你生出来不是只狐狸吗?”
逸中哇哇大叫,打掉驰昊的手,一脸委屈,“是啊,我生出来是只狐狸,你要看狐狸的原形,你就抓只狐狸来看看,我是红色的公狐狸,皮毛比一般的狐狸亮,可我现在修炼出来就是这个肉身了,这也是机缘巧合,不是顺便能得来的,你再要我变回去,我还不知道怎么变回去了。就像你的魂魄如果飞出去,你还是你肉身的模样,我现在也一样,就是这模样。”
“反正说来说去,你就是霸占着人家的肉身不肯出来了是不是?”
“不是这个意思,我都说了,这个肉身已经和我长一起了,现在它就是按着我的样子长。”
“那不是要长成只狐狸?”
逸中被驰昊弄得哭笑不得,“是我化成人形的样子长,反正你看到我现在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逸中又一笑,“顶多就是更俊些,还是这个模子。”
“按你的样子长,说不定是越来越丑。”
“才不会了,我没化人形前也是只是很漂亮的狐狸,变成人自然也不会丑,再说驰昊啊,你就算变得奇丑无比,或者变成一只小猪了,我也一样喜欢你。”
“你才变成猪呢!”驰昊白了逸中一眼。
“我变成猪那你是不是也喜欢我?”逸中睁大眼睛问。
“我喜欢吃猪肉还差不多。”驰昊站起身拍拍屁股,“赶快起来赶路了,老说些没用的话。”
逸中连忙站起来,他知道驰昊的事耽误不得,该听话的时候他不会胡闹,于是两人又一起上马赶路了。
第六十三章
傍晚时分,二人来到固川一郊外的军营不远处下了马。
天色已染了一层淡墨,风吹得草丛簌簌作响,俩人躲在草丛间探头观察。
门岗把守比往日要松,站岗的人少了,驰昊皱了下眉头。
“这里又是谁啊?”逸中转头问。
“我以前的手下,叫魏大奎的,奇怪,以前他的门岗比别人都严,现在怎么松了。”驰昊眼眯得更深了,似乎想望穿里面的一切情况。
“会不会已经换人了?”逸中问。
“应该不会,我们这两天见的人他们都是互相有往来的,若换人会有人告诉我。”驰昊沉思片刻,突然说:“走,我们就这么进去。”
“哎,等等,我还没贴胡子呢。”逸中连忙把两撇假胡子贴在自己鼻子下。
把假须是驰昊要逸中贴的,从头一次逸中扮随从跟着驰昊去密会旧部,驰昊就觉得逸中站在那儿会影响别人注意力,这小子也不知怎么越来越俊得离谱了,特别是在塞北之边,男子女子都生得粗犷,自己留着大胡子倒把先前的俊气掩了大半,而逸中却惊美得像个稀世罕物落在大家的眼里,叫人怎不多看几眼。
于是驰昊便叫逸中把自己弄得普通些,想来想去,就给逸中贴上假须,这样一来,虽然还是难掩光华,但总算没那么惹眼。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向军营大门。
“站住,你们哪来的,来这里做什么?”站岗的士兵阁着几步远就开口问。
驰昊摆出一副从容之态,答道:“我来找魏大奎的。”
站岗的几个士兵一齐望向驰昊,问话的那个士兵面不改色上下打量了驰昊一眼,便说:“跟我来。”
驰昊朝逸中看了一眼,逸中便会意地跟着驰昊一起走进去。
营地很大,一直走了好一段路,两人才被带进一个有人守卫的大院屋里。
“你们稍等,先在这里坐着。”那士兵说完又出去了。
人一出去,逸中就开始东张西望,驰昊稳坐在椅子上问:“怎么样,看出什么名堂?”
“就是觉得跟你先前去的那些人那里比,这里防守很松,这屋子也没什么机关好像。”逸中望望驰昊。
驰昊突然一笑,“我大概猜到缘由了。”
“啊,是什么?”逸中凑过头去好奇地问。
驰昊低声笑了笑,“一会儿肯定有人在屋外偷看我们。”驰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叹道:“唉,我这模样也不知道他认不认得出来。”
“我叫你剃胡子你又不剃,老扎着我。”逸中摸摸自己的脸。
驰昊摇摇头,“大多数人还是别识出我来得好。”
逸中没说什么,驰昊觉得怎样好就怎样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这些小事都无所谓,虽然更喜欢驰昊以前没留胡子的清俊外表,但现在驰昊这大胡子的模样看习惯了也觉得挺喜欢,反正留不留胡子只要那个人是驰昊就行。
没多大会儿,逸中嗅出了屋外有生人气味,难道真像驰昊说的有人在外面偷看了,逸中唇角一翘,装作不经意地撇过头冲驰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屋外有人。
驰昊会意,笑了笑,提高音量道:“是大奎哥来了吗?”
“哎哟,妈呀,真是你!”屋外震出个粗犷的大嗓门。
马上门口出现个高大的身影,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和他那声音很搭调,乍一看,像个匪盗。
驰昊站起身一步跨上前,“大奎哥,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那大汉一把推了下驰昊的肩,“奶奶的,你少拿好听的蒙我,你真那么想我怎么不先来找我,把那些鸡鸡猫猫的找完了才想到我。”
驰昊哈哈大笑,“你那些兄弟都是鸡鸡猫猫,那你也好不到哪去。”
“去,我生气呢,敢情我在你眼里排不上号。”那大汉手一叉腰,撇过头,倒真是满脸不高兴。
逸中坐在那儿看了不禁发笑,这土匪吃哪门子酸醋呢,这么大个人了。
“大奎哥,你信我,就因为你重要,我找你的时间都是有计划的,唱戏的不是有压轴这么一说么。”驰昊拉住大奎的胳膊笑道。
大奎转过脸,“这话听了还中用。”随即便哈哈大笑,一边拉着驰昊坐下,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起来,“前些日子碰到瑞兄弟,他说你去找他,也一定会来我这里,我苦等啊,听说你是翻墙去他那里的,我还把守卫的人撤了好些,让你偷摸进来方便些,奶奶的,你居然又走正门了。”
“哈哈哈……”驰昊也乐得大笑,“我来时就觉得奇怪,怎么守卫人那么少,我寻思着人这么少也不知道盘查得严不严,看那门哨才问一句就把我带进去了,我后来想到,你恐怕是听到什么消息知道我会来了,我哪想到,你还会动这种脑筋,居然胆大到把守卫的人减了。”
驰昊一面笑一面暗叹,幸好自己有防着几个大嘴巴,不是不信任他们,有几个兄弟以前是出生江湖,有时候兄弟间江湖义气重,倒会互相通消息。
“奶奶的,反正守卫多了也没用,我顶上那些鸟人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养的,自己打仗跟烂狗屎似的,还成天想法子想弄走我的兵,去他娘做梦,驰昊老弟,你要不来,我自己也想造反了。”大奎说到激动处,差点把桌子拍烂了。
驰昊笑着拍拍大奎的胳膊,“你别生气,我爹和我现在是被他们诬蔑造反,你是不是跟我们太肝胆了,想一起被诬蔑。”
“是又怎样,老子才不想受这鸟气,连你们都被诬蔑,这朝廷眼睛也是被狗屎蒙的,我不如跟你们一起逍遥快活去。”
“你看我这样像逍遥快活吗?”驰昊嘴一撇。
大奎眼睛朝驰昊旁边的逸中看了看,小声笑道:“方才在屋外,没仔细瞧,以为你已经娶了个夫人,哎哟,后来才看到怎么夫人还有胡子,哈哈哈……”
逸中一听说他像驰昊的夫人,也高兴地跟着哈哈大笑,只有驰昊那神情颇为尴尬,“他是我随从。”
“别蒙我,这公子哪像随从的样啊。”
驰昊看了逸中一眼,乱了,哪有随从也跟着坐在椅子上,完全没个低眉顺眼的模样,还畅快地跟着哈哈大笑,说他是随从,怕是也没人信。
驰昊只好改了口:“他其实也是跟在我身边的人,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们也是兄弟,没那些主仆礼节。”
大奎诧异地看了逸中,“这么文弱得跟个书生一样也能救你的命啊?”
“别小瞧他,脑袋鬼得很。”驰昊转头瞥了逸中一眼,逸中又是哈哈大笑。
大奎对逸中竖了下大拇指,又拍拍胸脯道:“小兄弟,你是驰昊老弟的兄弟,也就是我兄弟,以后甭跟我客气。”
逸中大为快意,也学着他们平常抱拳的豪气样,哈哈笑道:“那我也跟着驰昊叫你大奎哥。”
“那敢情好,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驰昊咳了一声,怎么每次大家都要跟逸中结交,连忙插嘴了,“他叫金逸中,大奎哥,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先说正事吧。”
大奎拍拍脑袋,“啊,是了,那逸中小弟先怠慢了。”
“好说,你们谈。”
逸中站起身走到窗边,他已经习惯在驰昊和人密谈的时候,自己在一边把风,虽说周围也有守卫,但逸中更信得过自己的鼻子。
魏大奎那个大嗓门在讨论机密事件时倒自觉变小声了,不过听上去像喉咙干哑发出的声音,不时还拍下桌子。
“大奎哥,前面的事我已基本布置妥当,你挑几个可靠的手下帮我四处探风,特别是张玉贺守的城,估计这两天靼瓦贼子就来攻他的城了,我要知道那边的战况。”
“这没问题,包我身上。”大奎拍拍胸脯。
“还有几个地方,也帮我探清楚。”驰昊附在大奎耳边低声说了几处地方,“记着,这事只有你知,我知,派出去的人你要分别交待。”
“领命!”大奎一脸严肃地抱拳应下。
“那好,这两日我还要去其他地方,你帮我准备两匹快马,我随时回来找你。”
“你这么快就走?”大奎拉住驰昊,“我这儿还准备了大酒大肉招待老弟你呢。”
“等我事情办完,有的是时间跟你豪饮叙旧。”驰昊站起身,转头看了逸中一眼,逸中也跟着马上走了过来。
“那行,我叫人给你备马。”大奎又探头对逸中道:“逸中小弟,大哥只能下回招呼你了。”
逸中嬉笑道:“好说,大奎哥我就记下你欠我一顿酒肉了。”
“哈哈哈……”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驰昊也跟着干笑了几声,马上拉着逸中出去了。
离开军营后,二人骑马行了一段路,驰昊突然叫住逸中。
“逸中,我给你的任务。”
逸中连忙勒住马,“什么任务?”
“回京找四皇子。”
“找他?”逸中望着驰昊。
“你跟他说下这里的大概情况,叫他想办法派兵支援我,带上我的话,就说成败在此一举,若输了,他以后想再找机会扳倒二皇子就难了。”
逸中皱起眉,“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
“我还用你担心?这里我的兄弟那么多难道都是吃素的?”驰昊白了逸中一眼。
“可是贴身保护你的只有我一个啊。”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我又不是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你性命真有危险的时候你那些兄弟没有比我更有用的。”
“好了,我知道你有用,现在不是在用你吗!”驰昊没好气地看着逸中,“去找四皇子只有你最合适,你不是会妖术吗,用最快的速度给我赶到四皇子那边,万一我这边人寡不敌众,你又没把兵带到,那我死了就是你害的。”驰昊最后一句似在开玩笑。
逸中惊惶地睁大眼睛,“这次难道这么危险,你不是跟他们说你很有把握吗?”
“把握不是一点没有,但我要给他们信心不是,这一战非常关键,因为时间紧迫,我没有足够的胜算,四皇子那边如果能把兵给我弄来,我的把握就大多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四皇子,我回来去哪找你?”逸中已经没了说笑的心思,一脸严肃地问。
“大奎这里,找不到我,这里会有人给你消息。”
“这边可靠么?”
“大奎这性格,如果他起异心,我能看出破绽,你不用担心这个。”
“那好,我这就去了。”逸中抬起头恋恋不舍地望着驰昊,“你可要好好保重,万事小心,一定要等我回来。”
驰昊拉紧缰绳,抿了下嘴,缓缓开口了:“去吧,你也小心。”
刹那间,逸中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驰昊知道他的身份,他便没再听到驰昊对他说过一句体己的话,虽然有时候能感觉到驰昊对自己关心,可嘴上他从没对他温柔过,如今要分开,驰昊这一声难忍的关心让逸中心头暖得想哭。
这个凡人,是自己误打误撞不小心爱上的,自己付出的第一份真心,上天怜悯,让郑驰昊收去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到底还是会关心自己,之前受的那些委屈都不算什么了,为了驰昊,就算搭上自己命也是值的。
逸中强忍着眼眶的泪,再看了驰昊一眼,迅速拉进缰绳调了头,转身挥鞭的那一刻,泪儿止不住从脸上滑落。
第六十四章
时间紧迫!时间紧迫!逸中离开驰昊后,脑子里都是这句话。
这不止是什么胜算不胜算的事儿,逸中要的是驰昊的性命不受威胁,可驰昊要的是胜算。那么只能尽快找到四皇子搬来援兵,才能两不耽误。
逸中掐指算了来回的路程,这如果现在驰昊那边就开战了,根本赶不及,到京城找四皇子,再等他搬出兵指不定还费去不少时间。
逸中一咬牙下了马,在地上打起坐,为今之计只有破功力施法飞过去了。
一发力,逸中顿感发慌,救出驰昊的那些日子伤身伤得厉害,好在后面缓了些,可依旧没时间好好调理,这时候最忌再长时间施法,不止大伤元气,重则能伤性命。
只是加快脚力,这个法不是大法,不碍事不碍事,逸中安慰自己,顶多实在觉得吃力的时候就停下来。
“嗖——”的一声,逸中便飞奔起来,从行人身边经过时,大家都会恍惚什么东西过去了,似风又不似。
不到一天时间逸中便到了大都,没想到自己心急之下竟用了猛力,到了大都停下脚时,整个人似瘫了一样,腿脚不停地哆嗦。
好像四皇子给的补气丸还有几颗,逸中连忙找出来塞了两颗吞下去,缓过了劲,逸中又扶着墙拖着颤个不停的腿朝郭宅而去。
逸中懂得这入宅的暗号,很快就见到了宅子的主人郭兴远,郭兴远一下就认出了金逸中,以逸中那不落俗尘的外表,一般人见过之后也很难忘记,何况他在郭宅住了一阵子,虽然才露两次面,但郭兴远必定得记着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逸中一见到郭兴远也不多说废话,“我要见四皇子,我有很重要的事,你赶快派人叫他过来。”
郭兴远忙道:“你稍安,我马上派人去请他,但最近这儿被人盯得紧,也不是一时半刻人就能来,我看你是受了伤吧,我先叫人替你看看。”
逸中躁了:“不用看,你们看了也没用,你赶紧把沈康亦叫来,时间耽误了他自己性命也难保。”
郭兴远见逸中说得如此严重,也不敢滞慢,“我尽快安排你们见上,你先候着,我去安排。”
康亦在宫里接到信倒不算太意外,郑驰昊从靼瓦那边失踪的消息他早已从密探那儿得知,大致猜到是金逸中弄出了郑驰昊,倒挺佩服这只小狐狸的本事,自己派去的高手探子都没办法,他一去倒把棘手的事办成了。
只是郑驰昊被救出的消息二皇子那边封锁了,他此刻也不能作声,二皇子栽赃诬陷的本领强,自己不能轻易被他抓了把柄,只能静观其变,派出探子先查郑驰昊的下落,只知道他还在边城活动,却总寻不找他人,这下金逸中来找他,肯定是郑驰昊有了麻烦或者郑驰昊有消息要他带来。
会是什么呢?康亦隐约觉得此事关系甚大。
康亦出了宫,却始终没能甩开二皇子的眼线。
逸中急了,叫他们通知康亦夜里派人在宫里接应,自己则施隐身术进去找他。
这次施法,逸中呕出了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逸中又急忙照宫中地图进去寻康亦了。
宫内几处明光几处暗,亭台水泻长廊花圃,一转一宫殿,迷迷绕绕,快寻得晕了头。
终于摸到四皇子的寝室,一见着康亦,逸中连忙现了身,软在康亦身上,一面喘着虚气一面道:“你有什么补药赶快给我吃,我这回快没气了。”
好个乖俏的小狐狸,个把月没见,更俊了。
二人一点都不生疏,康亦抱住逸中,以为他和自己开玩笑,便笑道:“你该不是贪吃故意装病吧?”
康亦伸手测了测逸中的脉象,顿时大惊,这内气怕是耗光了已经伤到元身了,若说快没气真不算夸张。
康亦连忙把逸中扶到椅上坐上,去柜子里拿出一精致的红木盒,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瓶子,从瓶中倒出一枚金色药丸。
“逸中,这颗唤元丹你先服下,这可是个珍贵的仙药,元气大伤时救命用的。”
逸中接过药丸连忙吞下,喘了口气抬起头又问:“还有吗,再给我多吃几颗啊。”
康亦摇头笑道:“这药一颗足矣,多了无用,你服完药马上运气调理,好好修养段时日,近段时日万不可再施法了。”
逸中立刻盘起腿在椅子上打坐运了口气,一边闭着眼睛一边说:“驰昊叫我带话给你,你马上派兵去固川帮驰昊,他已经联络了一批人准备和靼瓦还有那些叛党大战,他说这一战关系你的皇位,如果输了,这皇位就是二皇子的了。”
康亦看了看逸中,在旁边的椅上坐下,轻轻笑道:“驰昊原话可不是这么说吧,他对我讲话没这么不客气。”
逸中睁了下眼,不耐烦道:“你现在还有时间计较这个,他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们是同一派的,讲话也不用拐弯抹角,反正他这次若输了不能扳倒二皇子那帮人,你以后也很难再有机会,这是驰昊原话的意思,你们都是心思很多的人,他讲话你一定明白其中的含义。这几日我跟在驰昊旁边听了很多,看了很多,我大概也懂得你们这些事了,你和驰昊是一派,所以驰昊叛党的身份对你很不利,我们这回其实就是和二皇子打,若胜了,就算二皇子能和下面人撇清关系,他也没实力再和你争,他一除,你到时候可就是稳坐皇位;可如果输了,你这么聪明也能猜到下场。”
康亦陷入沉思,是啊,如果这回驰昊输了,这边会牵连倒下一大批人,那么老二的势力就更大了,就算自己没搅进去,手上的人越来越少,以后还有什么机会能扳倒老二呢?何况老二竟无耻到勾结外邦,这足够把整个朝廷整个国家搅乱,怕是到时候自己还没还手,这国家已经被卖了。
康亦暗暗捏紧了拳头,与其如此,不如背水一战,被郑驰昊搅进去就干脆搅个痛快吧,郑驰昊这贼精,怕是早算好了我推不了这事,他那脑袋比起他父亲真有过之而无不及,把所有人都打在他算盘里,幸好他是站在自己这边,若他是老二的人,这皇位怕是与自己无缘了。
想想父皇如今身体是每况愈下,立太子之事也是迫在眉睫,眼看老二越来越得势,其实这时候挑起战事倒是个好时机,再说有驰昊这样的人才为自己筹划,自己胜算倒大了不少,若不想办法出马援助他,还真是自己的损失。
康亦定下主意,马上扬起眉道:“逸中,你放心,我马上想办法派兵去固川援助驰昊,你就在这里先好好调理,一切由我安排。”
“那你兵马什么时候能出发?”逸中急切地问道。
“尽快,我现在就想办法去调兵了。”
“两个时辰够吗?我要跟他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