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安乔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看向最远的远方:“我不要你死,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他没有权力剥夺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也没有权力让我孤独。他已经控制了我太多太多的轨迹,让我痛苦了太多年。因此在这件事上,我绝不会让步,我也不想再退让。你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你,就算和你一起死也没关系,就当脱离这个令我厌恶的人生了。”
杨溪清晰地看到,蔺安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是如此地痛苦与决然,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罪犯。蔺安乔或许早就无时无刻都在面临着审判,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还有很多亲人,你死了他们怎么办?我就我奶奶一个。”杨溪抿了抿嘴,迟疑地问。
蔺安乔冷笑一声,看了看肩膀上的伤口:“血缘亲人有时候比毒蛇还可怕。更何况,从我爸的实际利益出发,绝对不会夺我- xing -命。”
杨溪没说话。她知道蔺安乔考虑得很对——蔺文龙绝不会喧宾夺主,将蔺安乔杀了的。毕竟,杀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蔺安乔的身份问题,主次还是要分清的。
蔺安乔接着说:“你住我家,他们进不来我家。之后你最好一直和我捆绑在一起,免得出危险。只要踏出家门就会很危险,要不生活用品我让我的人每天按时送过来......”
“难道我们永远也不出去?”杨溪认为这个对策还是不太可行。
蔺安乔听到杨溪的质疑后立刻沉默了。人非生而就是奴隶,永远生活在惶恐之中还不如牛马,他想到语文课上讲到的自由论。
“我也雇几个保镖。我和我爸的人都是割裂开来的,还是挺可靠的。”
“可姜还是老的辣,人心也永远看不见。”杨溪摇了摇头。她从这几个月的观察与蔺安乔的讲述中,感觉出黑道的水不是一般的深。蔺文龙随时都有可能让蔺安乔身边的人叛变,毕竟他的势力要大大大于蔺安乔的。
蔺安乔再度沉默。为什么学校学的知识此时此刻没有能用得上的?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点点汗珠。函数导数动量机械波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旋转,炸裂着,就好像在嘲讽。难道学校里的东西真如父亲所说,没有实际意义?
不对,她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本身就没有意义。蔺安乔苍白地笑了一下。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请外援介入这件事情。”蔺安乔眼前隐约闪过几个人影。
杨溪的眼神重新聚焦回来,认真地盯着蔺安乔的脸。
蔺安乔清了清嗓子,说:“宏观来看,能和蔺原会对抗的大集团还是不少的。像热尔娜他们,青岛的郑氏……”
“然后呢?”杨溪将视线移开。
“以此反威胁回去。”蔺安乔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微笑,眼睛微微眯起,冒出狐狸一般的狡猾目光,就像年轻时的蔺文龙。
热尔娜斜靠在爱乐购物中心一层的金大福的玻璃柜台旁,带着一副时尚的黑漆漆的墨镜,将自己引人注目的漂亮眼睛隐藏起来。她身着一袭深蓝色西装,拿着手机刷着时事新闻。周围的路人能明显地感到热尔娜的不凡的气场,经过时都会多看两眼。因为出众的长相,热尔娜早就习惯大家的目光。又不是自己长得丑,看就看,热尔娜无所谓地想。
热尔娜猛然看到,官方已经确认马航370上所有乘客均已遇难了。她放下手机,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口气。她以前的一个商业合作伙伴兼追求者林充正是乘坐了那次航班,才不幸地杳无音讯的。
林充在去年10月的时候还发过一条朋友圈,兴冲冲地说自己马上就能回北京了。他甚至还提前跟热尔娜约好了,回北京后一定要小聚一下。或许,他还打算在那次私人聚会上求婚。结果,他没有想到,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生命如此脆弱,谁也不知道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是什么。虽然林充死心塌地地单方面追求自己,热尔娜并不很喜欢他——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有种发自内心地惋惜。
没有谁能对身边的人的不幸无动于衷,铁娘子也是。
热尔娜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五十五了,便麻木地收起手机。一会儿,是另一场商业会谈。这次,她将要和罗氏企业的董事长罗伊会谈那九吨玉原石的价格问题。尽管改革开放已经几十年了,但新疆地区大多还是靠这种较原始的产业谋生。尽管现在他们交易的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总有一天会枯竭,但也没有办法。新的产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发展起来的,这点热尔娜清楚。只有卖掉一部分资源赚到资金,才能让新疆地区有更富足的机会。中国东西发展的极不均衡,是所有人心里一大伤疤。
很多家珠宝企业都想弄到这批和田玉好好赚一笔,不过热尔娜还是将这红利让给了合作多年罗伊。罗伊以前也帮过这边不少,什么给伊犁的输水工程都是罗伊帮忙进行的。俗话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也当还个人情,热尔娜是这么考虑的。
她透过墨镜,看到了从正门迎面走来的一行衣冠楚楚的商业人士。毫无疑问,走在正中间的便是罗伊。
热尔娜立刻在脸上挂起了热情洋溢的微笑,一边摘下墨镜,一边走向罗伊他们的方向:“罗先生,早上好。”
罗伊也满脸堆笑:“热尔娜小姐好许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热尔娜眨了一下眼睛,脸颊泛起一丝装出来的红晕:“哎呀,您真会说话。这两位是”她看了看罗伊两边的人,心里泛起了疑惑。因为,其中一个女孩看起来好像还没成年。
“这是我助理,王珊。”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穿着十分严肃的正装,就好像永远也不会笑。
“您好。”热尔娜和她握了握手。
“这是我女儿,罗妍。”罗伊拍了拍旁边那个年轻女孩儿的肩膀,笑着解释。罗妍梳着齐肩短发和俏皮的空气刘海儿,弯弯的眼睛就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笑着,让热尔娜感觉十分可爱清爽。热尔娜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样一张脸了,纯净如白纸,平静如白水。
热尔娜立刻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我说怎么看着这么小,长着真甜美,气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