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番外 作者:允(四)【完结】(38)

2019-03-23  作者|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剧 复仇虐渣

  我继续问她:“则你以为我用的这些人,是利国利民之人,还是误国误民之人呢?”

  阿欢轻笑:“以他们的资质,远不到你说的这地步。”

  我认真地看她:“倘若有朝一日,这些人,或者说我所用的人,到了这地步呢?”

  阿欢不答,却忽然问我:“你以为眼下局势如何?”

  我不解地道:“难道不是诸武诸李相争日烈,阿娘稳坐钓鱼台么?”

  阿欢笑:“你知道‘相争日烈’四字,是什么意思?”

  我一怔,她继续道:“你虽跟着陛下参政议事,可是能到陛下与你跟前的,都已是经宰相们修饰过的、台面上的事,陛下登基已久,威深权重,台面上自然是风平浪静,台面下的风浪…”她轻笑了一声:“你可知百孙院诸皇孙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又知你那些去了封号、没了俸禄的宗族姊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近几年都中酷吏之事的确是少了,可来俊臣查案所牵连之人,哪一个不是身居高位,却被百般折辱之后破家灭门?陛下使使者案查诸道流人,结果这些人所到之处,流人无分罪名轻重、老少男女,皆遭屠戮,几乎无一幸存——这些事你想必多少都听到过,却从未深想过这里面的意味么?你若以为朝局相争是孩童游戏,输了赢了,总不过向爷娘撒娇一哭,自然可以慢悠悠地想你这些大义名分,可这不是游戏。”

  我讷讷道:“我当然不会将这些当做游戏,不过我相信最终一定会是李氏胜出的,神仙告诉过我…连崔明德也说过。”

  她紧紧盯着我,话音平淡,却令我全身战栗,不能自已:“是么,那神仙和崔明德可曾告诉过你,若是斗败了,你与我,你那些姊妹子侄,二郎、三郎、守礼…我们全都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则天:女儿不成器,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婉儿:……

  太平,薨,死因:鬼(划掉)父(划掉)家暴。

第334章 夜色

  今夜月色很美。

  除去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外, 再没有其他杂音。

  又是一年冬日, 再过几日, 便是我的生日,过了这次, 我便满二十九,入三十了。

  圣人说三十而立, 却从未清楚地告诉过我们, “立”的到底是些什么。

  魏叔璘解释过一些立身立德的大道理,可直到现在,我也未想明白。倒是许敬宗说的话叫我记到而今,他说,“人到三十岁后, 再做什么,便不能以‘年少无知’‘年轻气盛’来搪塞了”。

  时人追忆起我这位许师傅, 总是贬多于褒,说他曲佞希旨、刻薄寡恩,连他自己的儿子未见得有多待见他, 可是时光荏苒,严厉的魏叔璘曾教我们死记硬背的那些东西我都已忘得差不多了,反倒是不管事的许敬宗,他的许多言行,都还记在我的心中。

  魏叔璘责怪他放任我们功课,他却反而诘难说:“是要学形,还是学神?若是学神, 则何必执着于外物?若只学形,则何必用到我们?”

  那一次,李睿附和了许敬宗,认为实用更甚于形式,换言之,只要目的达到,则不必在意手段,我虽隐约觉得不对,却贪图着上课宽松的便利,也站在了许敬宗的一边,那一次魏叔璘气得拂袖而去,尔后上了长长的万言书来劝谏李睿——因字太多,李睿与我自然是谁也没有看的,反倒是母亲将此奏要去,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回头便罚李睿与我向魏叔璘当众跪伏道歉。

  以彼时我们两个的受宠程度,这已可算是极稀罕的惩罚了。

  魏、许二人早已作古多年,李睿也远在藩地,只有我一人留在都中,不知为何,忽然却很想将这封书要来看一看。

  我静静地步出丽春台外,仰头看天上的满月,已是深夜,宫人们怕惹出动静,并不敢扫雪,地方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在漫天月华的照耀下,竟毫不觉得昏暗。

  我向宫人要过灯笼,一手打着伞,漫无目的地踏入这素白雪地中,木屐踏在雪上,发出吱吱呀呀的细碎声音,远处有一队人执灯烛而来,似是巡夜行人,遇见我一人,队伍轻轻停了一下,片刻后出来一人,弯腰躬背,却是高延福:“这么晚了,公主还在外面?”

  我轻轻打量他一眼,顺着他的头脸望去,不出意外地看见母亲的身影,她虽年迈,身形却依旧较常人高大,然而今夜不知为何,终是显出些老态来。

  我缓步上前,收起雨伞,对母亲躬身行礼:“阿娘还不睡?”

  母亲走到近前,一手抚摩我的脸颊:“你也未睡。”眼光向下,却落在我的木屐上,出神地道:“下雪天,的确是穿木屐好走些。”

  我不由自主地去看母亲,她披着较往日更为厚重的衣裳,足下却只踏了一双锦绣云台履,虽也是经冬加厚的款式,毕竟不耐雪水,走到这时,履面已渐渐濡湿:“更深雪重,阿娘…还是乘辇罢。”

  母亲点了点头,高延福早已唤人抬辇过来,我扶母亲上了辇,她却握住我的手,轻声道:“陪朕同寝罢。”

  我道:“好。”借母亲之力,一步登上御辇,挨着一旁坐着,顺手替母亲将披风盖在身上,将四面帘幔掖住,免得因风带起,又将辇上小香炉塞在母亲脚边,两手在上面烘了一烘,再去捂母亲的手。母亲微笑着看我,反过来拢住我的手:“太平长大了,知道体贴人了。”

  我道:“日日见她们都是这样做的,她们不在,儿自也要代她们侍奉阿娘。”

  母亲轻笑出声,片刻后却又将目光挪向远方,半出神又半不出神的模样:“郑休远薨了,婉儿请旨出宫临丧,朕准了。”

  我竟隐约觉出几分她为何这么晚还不睡的理由,低声道:“崔明德祖父丧时,阿娘便准了十日假,到上官师傅这,虽只是舅父,却是她除去母亲之外所剩无多的血亲,总不好一日都不给。”

  母亲不语,一路握着我的手,乘辇至内廷,却非往日所住正寝,而在近北门处新修缮的小殿绮云殿前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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