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关心自己吧。
如果一个人真的关心你,那当她看到你在困境里,一定第一时间会赶到你身边,即使她对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不清楚任何头绪,那也是她把你抱进怀里之后的事了。而姑姑当时不关心自己,所以她可能只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和谐吧。
如果说师慧当时的内心是在滚烫的热水里,那她姑姑便是心头被一片干枯的树叶匆匆扫过的样子吧。
为什么每天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彼此的心里不互相联结呢。
如果把内心想成一处区域,一些人的是一个平面,有了几个名字之后就会占去所有面积;也有一些人的是一个空间,自己住在里面,也邀请别人过去住,收集他们的痕迹和气味;还有的呢,感觉它是一面湖,可以照影子,水面下有鬼怪,也有神奇,它们之间时时刻刻都在互相调和着,风吹波动,风止水平。
奶奶和姑姑的心,大概就是只有她们自己名字的平面;自己的心,是空间的样子。
师慧感觉她很想念易寒。
她向前走一步,把房间的门完全推开,重新看见了她的奶奶。
第17章 美梦
第十七章 美梦
妈妈看易寒又无所事事的在客厅里坐着,听,她听不懂的英文歌;她想起自己马上要去清理几只活鱼,她随手把她手指上的婚戒拿下来,放进易寒手心里,要她帮她保存一会儿;她自己向厨房里走,去对付那些活鱼了。
易寒把客厅里的立体音响连接到了她的手机上,在单曲循环播放的歌曲是“Malena”,演唱者,Hayley Westenra。
Kissed by sunrise
Eyes made for mine
Skin of moonglow
Breath made of wine
Give me water
Give me rainfall
For I can’t wash away the thoughts of you around me
And all I dream is that your heart would beat with mine
······
易寒想起那次从电影院出来师慧带她去酒店的经历,师慧带给她的高潮。
她当时感到脑海里是一圈又一圈的明亮的光环,它们大的套小的,小的套着更小的;最中心那里是一个耀眼的光点;师慧一路送她过去的地方就是那个中心的光点;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光圈需要很多力气,师慧一直给她递过来那些,她也越伸长双手去接住它们,她越来越需要她;最后,一个瞬间里,她挨着了那个点,她融进去了,师慧也松了手,变得彻底离她,无限远。
她感到害怕,害怕她抵达高潮后对师慧的暂时不需要变成师慧对她的永远不需要。
那种不需要的感觉是绝对的,人力不可改。
人恐怕注定是孤独的。
她又记起她和师慧的其他约会。
师慧首先有她的公司,再有她的家庭,还有易寒。她带易寒去吃饭,逛酒吧,买衣服,做美容,享受按摩;她陪她待在公寓房间里;她时不时地送她小礼物,一本书,一册画,一瓶香水,一件手饰;她打来电话,提前和易寒约好见面时间,她从各种各样平常热闹或人迹稀少的场合里找到易寒,把她接进她的车里,之后她们一起去她们约会的目的地。
她常给易寒一种她们是两个逃学孩子的感觉。
她有时把易寒当孩子,有时把易寒当女人,有时又把易寒当镜子。
她自顾自地对镜子说话。易寒只能从那些话里对她的过往得到一知半解。她有一次尝试去问她,她却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忘了。当她想起时,她没问,她也会偶尔说一点。她表现得不需要交换,不需要理解,她却又其实忘不了它们。还是,她只是不相信,不相信人,不相信易寒。
易寒却相信她。易寒相信她宠爱自己,于是她为她等待,为她守候。
用宠爱,来交换你的等待和守候,易寒,你换吗。
等价不等价,交换不交换的,易寒,你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易寒听到客厅里的音响正唱道:
And all I dream is that your heart would beat with mine
It’s like the stars that shine, mountains we climb
······
她从沙发上起身,向音响那里走,想靠得近一点,也听得更清楚一点。
妈妈从厨房出来,双手已经洁净了,她向易寒要她之前交给她的戒指。易寒在她们两个人的两对眼睛跟前摊开她的双手,她们一起看见她双手的掌心都是空空的。
爸爸看易寒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睡得晚,起得迟,觉得她这次过敏真是太严重了,连心理都受到了影响。他给易寒的表哥,周星语,打了一通电话。他知道星语热爱旅行,高中刚毕业就一个人去了一次西藏,想他是见多识广的人,最近听说他会回来,正好可以把他叫来,陪易寒聊聊天,说不定会有用。
星语不常和易寒见面,但他一直记得易寒确实在那里。他选了一些核桃饮品,买给易寒做礼物。他每年都会送核桃饮品给易寒。
易寒曾经问他,为什么她的礼物每年都是核桃露。
他回答她,多喝核桃露,补脑。
如果是少女时期的易寒,他能闭着眼睛讲出她对他的回答会有的一系列反应:一对圆眼睛挤成一双弯月牙,小嘴抿在一处,上下牙齿在腮帮子里互相用力咬合着······
只是不知,已经许久不见的易寒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他进了易寒的家门,首先没看见易寒。他被告知易寒昨晚失眠,现在正在补觉。他走到她卧房的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着的一扇门。
他首先把她房间里正四处流淌着的音符收进了耳朵里。
厚重的提琴音,低回上升的旋律,一个优美的女声在不做保留倾诉式地用英文唱道:
In th moonl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