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刘玉昙嘻嘻一笑,伸手向怀中摸去。
自前年的重阳日开始,每次登高、爬上山顶以后,许婉嫣与刘玉昙都会从盛放茱萸花和茱萸果的小荷包里取出两朵花来,为彼此戴在鬓边压鬓。
——自然,也算是一种祈福、发愿。惟愿二人顺遂如意、乘愿吉祥。
······
此时,许婉嫣正柔柔地将刘玉昙看着,等待她将那小荷包取出。
然而,刘玉昙面上的表情、却是愈发地冷却了下来。
在怀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摸了三五遍,她这方才悻悻地抽出手来,臊眉耷拉眼地望向许婉嫣,嗫嚅说道:“糟糕……好像……掉了……”
许婉嫣指尖一颤,倏地一下按着石桌站起身来,目光如鹰隼般地、紧紧将刘玉昙盯着。
良久,方才颤声说道:“掉……了?……”
刘玉昙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于是小心翼翼地吞了一下口水,又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印象中,她从未见过她家婉姐姐这般面色煞白、如坠冰窟的模样。
除此之外,她的神色之中,竟还似是含了一份莫大的委屈。
喘息两声,稍将心绪平复了下来,刘玉昙才将低眉顺眼地闷声说道:“嗯……掉了……”
······
当即,许婉嫣便被气得浑身颤颤、喘息散乱。
煞白着面色、讷然地将刘玉昙盯了好一会儿,许婉嫣忽地双手掩面、崩溃似的哭了出来:“你……你这该死的!……你怎么能将它给掉了呢!……你怎么能将它给掉了呢!……”
她双肩颤抖,抽抽噎噎地哭着,只在那里语声含混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
一时之间,刘玉昙竟似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她许婉嫣毕竟哭得如此崩溃、如此撕心裂肺,于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自然是以哄人为先的。
想及此处,刘玉昙便即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吞了一下口水,稳了稳心神,这才轻声细语地将她宽慰起来:“那个……婉姐姐……对不起嘛……是我大意了……若不然……咱们下午再去摘便是……”
许婉嫣闻言,不禁眉眼一横,狠狠地将刘玉昙瞪着,脸上的模样、也竟似有了些胡搅蛮缠的意味。
只见她抬起右掌,狠狠地在面前的石桌上拍了一记,浑身颤颤、咬牙切齿地嘶声说道:“没时间了!哪还有时间再去摘啊?!——我巳时便要启程动身去往帝京了!——
你这蠢货!混蛋!该死的!你怎么可以这般不当回事儿呢?!——你可知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好求歹求地才求得父王多宽限出来了这么几天,结果你竟然?!——真是恨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时动情,满心委屈。许婉嫣竟是隐忍不住,转瞬,便即崩溃似的伏在石桌之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
许婉嫣这一番呛死人的话说得没头没脑,是以、刘玉昙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然而,她到底还是听见了“帝京”这两个字,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凑将过去,后又小心翼翼地捉着许婉嫣的肩膀,将她小心翼翼地安抚起来。
······
将许婉嫣安抚了良久,刘玉昙方才小心翼翼地嗫嚅着开了腔:“婉姐姐……你方才说……启程……去帝京?……”
许婉嫣这才身体僵硬地坐正身子,后又捉着衣袖、颤抖着指尖搌了搌面上的眼泪。
抽噎良久,方才平静下来,红着眼睛、囔着鼻子闷声说道:“我……已被圣上指婚给储君殿下当侧妃了……原定的是……九月初便动身……由我二哥及三哥带领人马将我护送入京……
我……我是想着与你一起过了重阳、祈过福再走的……这便去向父王央求……奈何时间紧迫……父王不愿过多耽搁……我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好求歹求地……他这才答应了与我宽限九日……于这重阳当日启程……结果你竟然……竟然……”
如此说着,许婉嫣的心中不禁又生起了许多委屈,竟是呜呜嘤嘤地,又快要哭出来了一般。
刘玉昙唇角抽搐,一脸愕然地望向许婉嫣,竟是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了:“婉姐姐……你……之前怎地从未与我言说此事……”
许婉嫣微垂着眸,似有局促地绞着手指,闷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早知道了伤心……”
刘玉昙咬了咬牙,倏然起身,直直地将许婉嫣望着,沉声说道:“婉姐姐,你且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这便去四周看看,我就不信这山顶附近竟连一棵山茱萸都没长。你等着,我……我这便去给你采一朵茱萸花回来戴!——”
说着,刘玉昙通红着一双眼睛,离弦之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
“小玉儿!你别!——”
许婉嫣浑身一凛,这才忽觉不对。于是惶然伸手,想要去捉刘玉昙的衣襟。然而身轻如燕的刘玉昙跑得到底还是太快了,她许婉嫣这便捉了个空,连刘玉昙的一块衣角儿都没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