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秋雨不禁低下头去,掩唇一笑。
萧玄芝面上一窘,手足无措地尴尬道:“我……我不是……我不是有意要说些浑话唐突于你的……”
说着,又转过身去,玉面含羞地红着脸抠起了树皮。
萧玄芝不禁心想,若是她的脸皮能似这树皮一般地粗糙厚钝,那便好了……
若是她如今的手里有那么一方小镜子的话,那么,只消拿将出来照上一照,便可知晓她如今面皮上的模样,定是好看极了。
······
“王爷如此爱羞,怎生跟个姑娘家似的?”
秋雨见萧玄芝的这副模样,不禁眼波盈盈地含笑觑她。
萧玄芝垂眸敛目,别过头去,鼓着腮帮子恨声道:“你……该死的!再拿本王消遣,本王便将你捉了送到那慎刑司领板子去!”
秋雨踏着莲花碎步,婉转横身在萧玄芝跟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浅桃红色的小香囊。
她只手将那只小香囊递到萧玄芝的眼前,含笑打趣道:“奴婢不似王爷那般地皮糙肉厚,可是怕极了挨板子的。却不知,将这玩物予了王爷,可是能够多多少少地抵消那些许罪责?”
萧玄芝一把将那香囊捞过,红着一张脸,横眉瞪眼地向秋雨示威:“哼!下、下不为例……”
······
掌中,香气袭人。
不消凑到鼻尖,萧玄芝便闻出了这是兰花的香气。
君子若兰,高洁傲岸。
忽地,萧玄芝想起了她曾背过的一首诗。
那是一首不常在寻常诗选中得见的诗——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
……
······
正神思恍惚之际,但闻秋雨的一句话,便将她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已没有下次了。”
秋雨的声音虚虚地、淡淡地,就好似是要融于这渐冷的秋风之中一般。
萧玄芝指尖一颤,似有迷茫地望着秋雨,讷然道:“等等……秋雨姐姐,你刚才说……没有下次了?……这……这又是如何?你、你不是被皇后娘娘派来监视那萧贵人的么?……”
秋雨望她一眼,柔柔说道:“明日我不会再来了。皇后娘娘如今已不准备再于暗中察看那位萧贵人了。
——如今秋意渐浓,体弱多病的萧贵人生了时疾,自今日起,便辞了陛下的銮驾,闭门谢客,在见山殿里独自休养了。”
萧玄芝难抑颤抖地强扯起一抹笑意,故作淡然地说道:“哦……不来便不来罢,那……我能不能去找你呢?
啊!——你、你别误会了……我……那个……我难得遇上一个能够与我说得上话的人,我想……我只是想要交你这个朋友。……”
秋雨微微一笑,摇头道:“不必了。逍遥王爷,我们,就此别过罢。——昨日之事,实在是多谢您了。”
说罢,盈盈一拜。
旋即,袅袅转身,翩然远去。
······
——“是要上去将她拥入怀中么……”
——“还是……就此放手,任她去留……”
——“呵……我是谁啊……我凭甚么……”
——“饶是我落花有情,若她流水无意,我也是没柰何的……”
——“没奈何的……”
——“罢了……算了……且任她去罢……”
☆、17
如此辗转反侧,茶不思、饭不想地,萧玄芝竟是日渐消瘦了下来。
只是,她却并没有将这种心思同新月与寒星诉说,只一味地将它在自个儿心里憋着,直憋得满心郁郁、差些子便要抱憾而终了。
最后,看不过眼她萧玄芝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的新月和寒星给她气得没法儿治了,于是便将每日三餐都磨碎了,又找来个漏斗撑着,填鸭似的将那些子饭食往那萧玄芝的肚子里灌。
如此,方使得她苟延残喘至今,不致给白白地饿死了。
平常日子,萧玄芝依然女扮男装地按时上朝,与元昊皇帝相谈国事,兼与朝堂之上的那些子守旧自封、死板教条的老胡子们扯皮斗嘴。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不亦乐乎”。
如此,她便神思恍惚地挨到了深秋。
······
深秋肃杀,秋风寒凉。
树叶瑟瑟,落一地金黄。
十月,恰是银杏子成熟的时节。
萧玄芝自小时候便喜食那银杏子。
之前在御花园闲逛的时候,她碰巧发现了一块种了银杏树的好地方。
那里的银杏树有些年头儿了,少说也得有个三五百年了,往多了说,兴许比这开国的时间还要长呢。
那些参天的银杏树树干粗大、古郁盘根,一人竟是合抱不过来的。
公孙树,公种孙食。却不知,这些古树,已经在这里屹立了多久,见证过多少宫闱争斗、朝代更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