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抿了抿唇,闷声道:“多谢小姐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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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萧玄芝往左一看,正看见有一名女子在花圃的尽头处坐着马扎逗弄一只散养的白猫。
萧玄芝的家里散养了许多这样的猫用来负责捉老鼠。
三品将军的将军府是个三进的大宅院,地方大、耗子也多,是以才养了这许多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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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芝苦笑一声,扬声道:“新月姐姐,你跑那么远做甚?怪道刚才打碎了茶碗儿那么大的动静儿都不见你过来呢!
快来,拿笤帚去扫扫碎瓷碴子。……真是的,五体不勤,仔细将来找不着婆家!——”
新月微微一笑,足下流风般地踏着莲花碎步婉转过来,将双手叠在身侧,盈盈一拜,柔声道:“是~~小姐教训的是~~小人谨记。”
想了想,复又呢喃似的补充道,“这……按说不该是‘四体不勤’的么?怎生到了小姐您这里,便成了‘五体不勤’了呢?——啧啧、真真儿是要气煞个教书先生了呢。”说罢,婉转一笑。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想着揶揄萧玄芝呢。
萧玄芝抿唇一笑,故作姿态地曼声道:“我说你五体不勤,果真是没说错呢——新月姐姐这才多深的道行,竟跑到妹妹面前儿来抖机灵呢~~”
说罢,屈起食指,照着新月的脑门儿一弹。
接着,便话锋一转,不再多说,只道:“好啦,你先去扫一下碎瓷碴子罢。若是扫不干净呀,我可要扣你的月钱了!——行啦~~我先扶寒星姐姐回屋去了。她想是有些中暑,等会儿我再去冰窖里起块儿冰出来给她敷敷。”
新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看那寒星一眼。
见她一张俏脸红得恰似火烧,这才慌忙摆手道:“好好好!萧萧你快去罢,我这便去收拾了。”
萧玄芝点了点头,扶着寒星沿回廊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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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远了些,寒星方才扑哧一笑,柔声道:“萧萧,你又在欺负新月姐姐了。”
萧玄芝嘻嘻一笑,蹭了蹭鼻子,不以为然道:“我可没欺负她~~她本来便是四条腿儿不勤、脑袋瓜子也不勤的嘛~~总不似你这般地冰雪聪明。”
寒星抿唇一笑,摇了摇头,低眉敛目地轻声道:“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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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厢房,刚扶着寒星在椅子上坐下,就见一个小厮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叫道:“小小小小——”
萧玄芝腾地一转身,将双臂交叠在胸前,下颌微扬,挑眉示威道:“哦?谁让你叫我‘萧萧’的啦?掌嘴!~~”
“小姐!——”那小厮大喘了一口气,失声道。
萧玄芝忍俊不禁、扑哧一笑,转身倒了一碗水给他递了过去,淡然道:“何事这般风风火火的?”
说完,作势向他身后一望,旋即端起手臂托着下颌,奇怪道,“诶?虎子啊,你这可也没被狗给追着呢罢?~~”
这个名叫虎子的小厮是怕狗的,但在这整个将军府里却并不被许多人知道。
然而萧玄芝却是知道的。
事实上,府上所有人的- xing -格、爱好及厌恶等,萧玄芝都是知道个大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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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地两口喝完了水,将茶碗在桌上一墩,抬起袖子狠狠地一抹嘴,沉声道:“小姐!是宣旨的公公来了!——”
“噫?!你怎不早放屁?!——”
说着,萧玄芝抬腿就要往外迈。
只是一条腿刚抬起来、还没有迈步,她便生生地刹住了脚,转面到橱柜那里翻出了药箱,将它搁在桌子上,又挥手招呼道:“虎子,来,给你寒星姐姐上药,她手指头教碎瓷儿给割了。——”
虎子点了点头,抬步上前,懵然道:“哦……”
待到虎子近前以后,萧玄芝又横眉瞪眼,故作厉色地补充道:“不许毛手毛脚地占人家便宜,听到没?!不然剁了你的狗爪子!——”
虎子一脸堆笑:“是是是~~谨遵萧萧姐旨意~~”
虽然在明面上,将军府上的下人们都是称呼萧玄芝为“小姐”的,但是私底下、人少的时候,他们都是不论主仆、只论年龄,将她唤作“萧萧”、或是“萧萧姐”这样亲昵的称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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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完后,萧玄芝便如离弦之箭似的,飞速跃出门去。
虎子摇了摇头,转头对寒星打趣道:“寒星姐姐您瞧,咱们家萧萧姐真不似一般人家的主子呢。可有意思了。”
寒星抿唇一笑,柔柔地点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虎子微微一哽,沉声道:“唉……能到咱们将军府里来当奴才,当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虎子是卖身为奴的奴隶,比寒星、新月这般弹琴唱曲、卖艺为生的贱民还要低上一等。
若是在那一般的个富商巨贾的家里当差倒是无所谓。
按照律法,身为奴隶的男子,若是在王公大臣的家里当差,便都是要阉割净身的。
然而,得蒙将军一家的怜悯、特别是萧玄芝的怜悯,如今,他依然保留了一副完整的身子。
如此,怎生不叫他好是一个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