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渊!”沈林突然大喊,“滚下来!”
突然被喊到名字,陆怀渊吓了一跳。他师父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躲在房上的?
“哦,还有个小的?”贺仪疯癫地笑着,“看来我走得没有那么容易啊。”
陆怀渊已经一个踮步潇洒地落在了沈林后面,手里的剑照旧紧攥着。贺仪这个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使得净是些不入流的手段,他干得出杀了妻子再隐瞒十五年这件事,就一样干得出杀了沈林继续逃逸的事。
沈林因为他下的九曲散而受了内伤,不知道是不是贺仪的对手?
“不用他掺和,我们这些人的事情,就在我们这里算清楚。” 沈林说。
陆怀渊虽然听见了这句,但是依旧向前踏了一步,遥遥地盯着贺仪。
“我让他下来是怕伤了他!”沈林踏开一步,语气里满是对贺仪的讥讽,“打你,一个我就够了。”
他身上有伤,不想跟贺仪多纠缠,只想速战速决弄死他,于是干脆站在原地开始运功——他到底是清云宗如今实力最强劲的人,踏出的一脚算是定了方位,尔后y-in阳吉凶、万物大道,仿佛都在他身边围绕着他转,恍惚间平地起狂岚,贺仪屋里那点桌子椅子瓶瓶罐罐都被沈林周身流转的气息带翻。
“……你才是疯子!”贺仪瞪大了眼睛,“你身中九曲散,越是运功越会经脉逆行,你不想活了吗!”
“瞧你这话说的,”沈林冷冰冰地说,“难道我不在这儿杀了你,我们师徒俩就能好好活着回去了?”
贺仪惊恐地看了一眼沈林,又看了一眼沈林背后的陆怀渊。他被沈林堵在房间里,避无可避,想要偷袭陆怀渊转移注意力也是不可能的了,沈林就像一只护崽的老母j-i,把陆怀渊牢牢护在身后。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贺仪甚至还不合时宜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他那还在襁褓中就被迫离了父母的女儿。
她应该十五了,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自从沈林把她从贺家接走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师父!”陆怀渊把事情的经过听得一清二楚。那九曲散他也有耳闻——这毒在诸多千奇百怪的毒物里算不上最y-in毒的,既不取人x_ing命,也不会叫人生不如死,倘若下给一个不知晓修道之事的乡野村夫,估计他还不知道自己被下了毒,那毒就自己化解了。然而中了九曲散却绝不能运功,倘若运了功,轻则气血反噬,重则经脉逆行。
经脉逆行他遭过,以前少年时在清云宗修行,一个没注意运气的时候出了岔子,沈林又不在,还是沈怀玉把他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揪回来,又攥着他的手理顺了经脉。
他那时候年纪尚轻,气海里总共也没多少存货,这么来一遭的滋味还是让他难受的不行,沈林那种磅礴的内息硬是逆着经脉走,后果得有多可怕?
“师父,你收手吧!”陆怀渊朝沈林大喊,“……让我来!”
“你来什么!”沈林朝他喊。他站在风暴的正中心,袖子衣摆都被震得上下翻飞,贺仪在他面前简直想夺窗而逃,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嘴上还在嘴硬,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白痴!”他不知道是太激动咬了舌头还是怎么,不清不楚地喊,“清云宗都是你们这种蠢货,被人灭了满门也不奇怪!”
“你年轻的时候怎么也是一方英杰,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沈林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怀渊,看清楚了,以后估计就没这个机会了。”
陆怀渊在外围,只能勉强站稳,沈林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强大,哪怕他体内运转的是清云宗同源的气息,也依旧被沈林的气势威慑住了。他现在不关心贺仪死活,只想一闷棍把沈林敲晕,贺仪可以慢慢收拾,那犊子总归是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可惜手边一时半会儿找不着那么长的棍子,他突然觉得有点绝望。
贺仪不知道是慌了还是怎么,提着刀硬是对了上去。他看准沈林现在不好受,打算先下手为强。掣雷刀被他挥得带着声声雷鸣般的呜咽,借着这一刀的势,贺仪硬是将风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也不是吃素的!他当年是贺家最有天赋的弟子,能娶到叶归,靠得也不光是那点坑蒙拐骗!
陆怀渊实在是很像打断他们,然而这场战斗他实在是无从c-h-a手。
贺仪的掣雷刀伴着电闪雷鸣而来,沈林躲也不躲,抬剑一格。刀刃和剑身相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贺仪那来势汹汹的刀就这么被挡住了,一动不动。沈林拿剑的手上也在发力,骨节都变得发白。
“贺小庄主,您有点短练啊。”沈林轻声说。
贺仪拼着老命把手上的刀又往前压了三分,这回沈林的剑稍微挪了点位置。沈林说的没错,他无从反驳,自从他带着叶归重回了贺家,就再没碰过他的刀,那刀在暗格中像个玩物一样静静躺了十五年。沈林当年肯定不如他,但是这十五年里他荒废了,沈林却没有。
他突然想起来他小时候父亲对他的评价……“此子虽有天赋,然心术不正,难成大事。”这句话压了他半辈子,不管他多么努力地去练刀,别人的夸赞后总归会跟着一句轻飘飘的叹息,或是“心术不正”或是“难托重任”……好像他那从不管孩子的父亲说出来的话是哪位神仙的真言似的。
他被这些无端的流言扰得不行,心想:“不是说我心术不正吗?好,我就索x_ing心术不正给你们瞧瞧。”
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到最后,唯一一个不计流言蜚语相信他的人也被他逼死了,唯独这个他无法辩驳——他是真的骗了她。
沈林低喝一声,剑光已经到了贺仪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