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这样。”
乐美点点头。
“怎么以前没听你们说过?”
“其实许朝出生时他们一家就搬到城里了,许伯父也从没带她回来过,所以她本人都不知道。”
听了她的解释,任楚心神不定地皱眉道:“那她突然搬回去,很奇怪啊……是工作又得罪人了吗?”
这么问不是没有缘由,许朝作为社会记者,要维持职业- cao -守的话,就难免触及到别人的利益。所以,得罪人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现在不好说,等我们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乐美的暧昧回答让人不安,任楚眉间越皱越深。
她知道她的这个朋友看似对谁都亲切随和,却非常有控制欲。她不想说的事情就绝不会说,逼问也无济于事。
见同伴忽然沉默,乐美眼角扫过后视镜,岔开话题道:“哎,别光说别人,你也好几年没回国,就不聊聊自己吗?”
沉默了片刻,任楚把一绺卷发别到耳后,勉强笑了一下说:“都是些无聊透顶的事……”
不知何时起,霞光从墨蓝天幕中销声匿迹,漫长的道路向幽暗中延伸。轮胎的摩擦声替代说话声,成为了主旋律。景移物换下,车子最后停在一个破旧的谷场前。
“下车吧,就在前面了。”
乐美帮任楚拿包,带她进入一条小径。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的树冠几乎完全遮挡住上方天空,但走了不久,道路就开始变宽阔,一座别墅模样的建筑蛰伏夜雾中,在隧道尽头显现茕茕轮廓。
两人的鞋底踩着石子,在寂静中发出尤其清晰的响声。屋里的人听到脚步声,所以她们才踏上台阶,门就打开了。
“小楚,你总算来了!”
“……甄漾?”
虽是久别重逢,任楚却无法感到喜悦。首先,甄漾潮红的眼圈看起来绝非化妆之故,她双手搭着任楚的肩膀,模样颇为揪心,倒像马上要大哭起来似的。
“咳,别站在外面,先进来吧。”
站在后方的常卫此时也上前试图转圜局面,可他刻意避开视线接触,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加反常。
任楚张了张嘴,一股无法理解的情绪油然而生,她暂时组织不了任何语言。
随后,她像个木头人似的被甄漾拉着,走进客厅,在一张长桌前坐下。
日光灯冷冷地照下来,四人相对无言。
但人不可能永远沉默,任楚终于问出口:“我没看到许朝,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异常冷静,或者说异常僵硬。
坐在对面的乐美抬起眼睑,看着她叹了口气。
“……说出了什么事,但其实你多少猜到了吧……我们这次聚会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许朝,许朝她……”
交叠的拇指互相摩擦,她考虑怎么措辞减小消息的冲击,但最后也只能说:“许朝她一个月前走了。”
听到消息的刹那,任楚完全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走了?什么走了?你是说,你是说……”
乐美又叹了口气。
任楚拼命睁大眼睛,她颤抖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克制汹涌向外的感情。
“死因……是什么?”她- yin -沉地说。
“触电。”乐美简短回答,大概想让她好受点,又说:“电流直接通过心脏,所以她应该没有太痛苦。”
“通过心脏?这是事故?”
即使内心悲痛,听者还是抓住了重点。
“不是……”
说到这里,乐美有些难以启齿。
“她是因为抑郁症自杀。”
这个答案让任楚大受刺激,她陡然从座位上跳起来。
“胡说!”
她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
“胡说!”
2
“小楚,你稍微冷静一点。”
甄漾像央求似地劝告,任楚根本置若罔闻,她紧紧攥着拳头,仿佛攥紧汪洋上的浮木。
“许朝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怕是早忘得一干二净!但哪怕你们都忘了,我绝不会忘记!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被区区忧郁症随便击垮!绝对不会!绝对!”
任楚撕裂“冷静”的假象,自顾自地尖声说道,这副样子和她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绝对?能有多绝对。别怪我直说,你难道不是在自欺欺人,逃避现实?”
乐美用充满理智的声音强行把她拖出回忆。
任楚瞪着她,大声反驳:“现实就是许朝绝没有自杀!”
“哪怕你能说服我,你说服得了自己吗?”乐美严肃地提醒她,“我承认许朝是与众不同,也拥有很多了不起的品质,把她当成偶像崇拜的你肯定难以接受这件事,可她不是完人,再坚定再乐观,精神也没到坚不可摧的程度。你抓着记忆不放,却忽略了人不会一成不变。再则,别忘了她母亲也是因为抑郁症自杀。”
“所以这就是你要说的?她的基因注定她会自杀!”
“你不要断章取义地歪曲我的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我就一句话,许朝不会重蹈她母亲的覆辙!”
任楚的冥顽不灵让乐美感到无计可施。
耐心被消磨时,她的声音也微微绷紧:“这件事是警方经过调查下的结论,你到底在较什么劲!”
“警方不了解许朝,可我了解!”
“对!就你一个人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