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门卫面无人色:“陛下请进!”
书院侍女引着皇帝陛下进了小书房,锦书和安静坐在外面等,一边支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赵丹青这货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皇帝有时候又死心眼的很,万一俩人说不到一块去,打起来了,他得赶紧进去救场。
安静扯了扯他的袖子:“锦书。”
锦书:“?!!”
锦书受宠若惊:“世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安静说:“皇帝叔叔是好人。”
锦书:“……”
书房里茶烟袅袅,两人相对坐着,皇帝本来打算绕个圈子,又一想御书房里还没批完的奏折,决定开门见山:“赵……院长,你觉得朕带来的孩子资质如何?”
赵丹青说:“尚可。”
皇帝心里一松,说:“朕想让这孩子拜在先生门下。”
赵丹青说:“不行。”
皇帝:“……”
皇帝说:“那让他进普通班吧。”
赵丹青说:“太小。”
皇帝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朕准备立这孩子做太齤子。”
赵丹青:“……”
赵丹青终于给了个正脸:“他是?”
皇帝说:“是大皇兄的骨肉。”
赵丹青道:“应当。”
皇帝说:“但是若经先生之手,倾力栽培,此子不出十年便可当大任了吧?朕坐着这位子,一无所成,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
赵丹青不说话了。
皇帝说:“虽说父皇留有密旨,但是若先生收下这孩子,我沈焕麟在此立誓,等他十五岁登基之时,我立刻交出所有权柄,布衣离京,再不出现。”
赵丹青:“……”
赵丹青把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摔。
皇帝一惊,外面锦书也一惊:“我去,真的打起来了!”俯身抄起安静,风一样冲进去,小刀都扣在指尖蓄势待发了,却见俩人都好端端坐着。
锦书瞅瞅地上一堆碎片:“陛下?”
皇帝摇摇头:“没事。”
赵丹青面色如常,好像摔杯子的不是他,向安静招招手:“过来。”
安静看了看皇帝,皇帝展开微笑:“这就是暗香书院的赵院长,快跪下叫先生。”
安静乖乖跪下:“先生。”
赵丹青嗯了一声:“不错。”
皇帝陛下长出一口气,起身牵起安静:“如此多谢院长了,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带他来上课。”
赵丹青道:“不送。”
三人告辞出来,皇帝又抱起安静,叔侄俩都是很开心的样子,锦书郁闷道:“陛下,我都替你生气啊。”
皇帝道:“你多跟我几年就习惯了。”
锦书:“……”
偏门还是从里面闩着,锦书刚要去开,它自己忽然开了,接着外面侍卫颤抖的声音:“大、大少爷……”
皇帝停下脚步。
门开处,一个素衣青年迎面走进来。
赵瑾玉。
皇帝和锦书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忐忑。赵瑾玉这个人吧,生的是清秀端正一副书生相,手里可捏着王朝律法,出了名的不近人情。锦书悄悄摸出小刀,心想要是这货敢骂皇帝不守纪律乱插队,老子就扎他两三刀。
赵瑾玉迅速把皇帝扫了一遍,单膝一跪:“陛下。”
皇帝说:“赵爱卿请起。”
他把安静放下来,叔侄俩手牵手看着赵瑾玉。赵瑾玉起身,啥也没说,直接站在一旁,摆出了恭送的架势。
皇帝&锦书:“……”
皇帝认真地说:“赵爱卿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事么?”
赵瑾玉道:“没什么,适才二殿下闯入刑部,撕毁了几份小文件,微臣回家取备份,顺道来看看家父。”
皇帝:“……”刑部和赵府和书院分明是个钝角三角形,哪里顺道了。
不过皇帝很快反应过来:“闯入刑部撕毁文件?这是做什么?对了赵爱卿,二哥一直在找你,好像说他的朋友在你府里。”
赵瑾玉道:“朋友?这个不知道,不过二殿下倒是从刑部劫走了我一个侍卫。”
皇帝:“……”
皇帝茫然道:“二哥……劫走个侍卫?”
“嗯,”赵瑾玉说,“不过不巧碰上大理寺杨少卿,他又叫人给劫回来了。”
皇帝&锦书:“……”
皇帝梳理了一下思路:“那,我二哥现在去哪了?”
赵瑾玉说:“大概是回宫了吧,下人不知轻重,二殿下受了点伤,杨少卿叫我替他向陛下和二殿下告个罪。”
“什么?!”皇帝顿时急了,“你们伤了他?伤在哪了?你——”
赵瑾玉冷冷道:“轻伤。”
皇帝不说话了,抱起安静快步走出院子,锦书赶紧跟上,经过赵瑾玉身边时,手一动,一枚小刀贴着刑部尚书的靴子狠狠扎进青石板里。
马车一路狂奔回去,皇帝让锦书带着安静去长宁宫吃午饭,自己匆匆跑回毓华宫,小桥正带着宫女们收拾东西,看见皇帝赶紧行礼。
皇帝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桥说:“二殿下来过了,叫我们把他的寝宫收拾出来,东西都搬进去。”
皇帝怔了怔。谢大侠多年来神出鬼没,偶尔回来就在这里挤几天,以至于他都忘了其实这个哥哥是有自己住所的。
皇帝问:“那现在他人呢?”
小桥说:“不知道,好像是又出宫了吧。”
皇帝叹口气,摆摆手:“你们忙吧,记得去殿内省吩咐一声,他那空置太久了,缺什么都给补上。”
御膳房送来午饭,皇帝一个人吃了,然后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努力工作,把奏折批完已经是傍晚了,合上折子回头一看,锦书守在一边打瞌睡。
皇帝拿笔戳戳他,锦书醒过来,赶紧报告:“陛下,好了。世子殿下还在长宁宫,太后太妃在给他准备衣物和书。”
皇帝点点头,问:“二哥回来没?”
锦书张了张嘴,又闭上,脸上出现很古怪的表情。
皇帝:“?”
锦书低声说:“陛下,你知道芳樽阁么?”
皇帝:“……”
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锦书干笑一声,说:“陛下不是想找二殿下么,我派人出去打探了一下,刚刚收到消息,说二殿下在芳樽阁,和芳樽浅在一块。”
皇帝:“……”
芳樽浅。芳樽阁头牌美人,风月界顶级绝色。名满天下的少年郎。
皇帝勉强道:“他受了伤怎么还乱跑。”
锦书叹道:“皮肉伤算什么,二殿下胃口好得很啊。”
皇帝主仆俩都深感无奈,但事实上他们误会了,谢大侠人是在芳樽阁不错,但不是他自己要去的,是被一位竹马级别的基友叫去的,基友是个武将儿子,苦逼的被外放去做地方守备两年多,最近才应诏回京述职,一来就听说二皇子也冒泡了,赶紧约出来聚聚。
谢大侠刚在刑部吃了大亏,心情是不能更糟糕,收到邀请立刻牵马出宫,准备跟基友喝几杯浇浇愁,但是他没想到这货把酒席摆在了——
基友满面春风站在芳樽阁大门口,挥着爪子大叫:“阿麒!这里这里!!”
谢大侠:“……”
“季小飞你大爷。”谢大侠喃喃骂了一声,心想是谁造谣说沈家人都好这口的?老子不是啊!老子出淤泥而不染你信不信,MLGB。
基友看他不动,三两步跑过来,一把把他拉下马,谢大侠猝不及防,一声惨叫:“哎哟卧齤槽,你齤他妈轻点!”
基友常年带兵,眼神很专业,瞬间注意到他胳膊上渗出血来:“哟,怎么了这是?”
谢大侠捂着胳膊跟他进门:“赵丹青他儿子砍的。”
俩人勾肩搭背穿过满堂春色,来到楼上雅间,基友安排的酒席已经摆好,俩美貌少年在一边弹琴,谢大侠坐下,基友倒了杯酒递过来:“哪个儿子?赵瑾玉?”
谢大侠点头。
基友轻蔑道:“真是他?你是泥巴糊起来的?”
谢大侠说:“他叫了一堆人过来堵我,还他妈个个是高手。”
基友噗嗤笑了:“哎哟喂,行了哥哥,赵瑾玉权倾朝野忙的脚不沾地,吃饱撑的没事来打你?肯定是你TM又习惯性□□了。”
一双竹马在芳樽阁推杯换盏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皇帝则在发愁怎么跟太后说,直到又收到准确情报,得知二哥只是跟朋友小聚,才松了一口气,准备去长宁宫陪两个娘吃晚饭。
锦书一巴掌把传回消息的暗卫糊在墙上,紧跟着皇帝去了。
两人才出门,小太监来报:“陛下,赵瑾玉求见。”
皇帝一怔,道:“有什么事?”
小太监说:“赵大人没说。”
皇帝说:“那请他过来吧。”又对锦书说,“你去跟太后她们说一声,朕临时有事,就不过去了,等她们吃完你把安静带回来。”
皇帝又返回书房,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顺手推开窗,暮色渐渐降临,夕阳最后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把刑部尚书素色的身影染的有些模糊。
小太监推开门,赵瑾玉举步进来,袖手下跪:“陛下。”
皇帝说:“赵爱卿请起。这么晚入宫是有急事么?”
赵瑾玉说:“微臣是代家父传个话,书院到十五才开始正式授课,世子明天不必过去。”
皇帝:“……”
皇帝说:“朕知道了。爱卿还有事么?”
赵瑾玉顿了顿,说:“没有了。”
皇帝:“……”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赵瑾玉说:“二殿下……没有大碍吧?”
皇帝于是又想起二哥,叹口气说:“应该没有,他和朋友出去喝酒了。今天在刑部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瑾玉说:“我也不清楚。杨少卿把那侍卫借走了,我没来得及问。”
皇帝说:“借走?”
赵瑾玉说:“嗯,大理寺有差事去办,估计一两天回不来。陛下若是心急,不妨先问问二殿下。”
皇帝说:“好,我知道了。”
两人又冷场了好几分钟,赵瑾玉慢慢说:“那就这样吧,微臣告退。”
皇帝:“……”
书房里檀香袅袅,在刑部尚书身边缭绕不退,皇帝看着赵瑾玉冷淡的眼睛,默默站起来,正要点头,门又被推开了。
安静一脸严肃走进来,目不斜视走到皇帝跟前:“皇帝叔叔。”
锦书跟着晃进来,一眼就看清局势,心里连骂了好几声卧齤槽,脸上堆起笑:“赵大人用过晚饭没有?我们陛下还没吃呢,不如一起?”
4、
皇帝是个勤快人,御书房里就有一张专门的桌子是给他吃饭用的,于是小桥带着宫女们火速拿来了晚饭,豆腐脑,八宝粥,花卷馒头小笼包,外加炒菜四盘水果若干,皇帝陛下和刑部尚书面对面坐下,开吃。
皇帝有点窘迫,说:“没有肉……掌厨师傅有些脾气,常常不听吩咐,向来是他做什么宫里就吃什么……不过他厨艺极好……”
赵瑾玉说:“晚间饮食以清淡为宜,正合养生之道。”
皇帝说:“嗯,对。”
赵瑾玉喝了一勺豆腐脑。
皇帝说:“豆腐脑营养多好消化,赵爱卿多喝点。”
赵瑾玉又喝了一勺,然后夹起个小笼包。
皇帝说:“小笼包皮薄味鲜,赵爱卿多吃点。”
赵瑾玉又吃了一个,然后给皇帝夹了一个,淡淡道:“陛下,食不言。”
皇帝:“……”
安静在长宁宫吃过了,锦书带他回到寝宫,给他搬了个小桌子,铺好笔墨纸砚,安静开始雷打不动的睡前练字。
他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了一个“赵”,锦书一惊,赶紧表扬:“世子殿下好厉害,虽然年纪小小手腕乏力,然而温软中自有一番韧度,以后肯定会有大成就。”
安静瞅了他一眼,换张纸继续写。
锦书看到他下一个字是“钱”,松了一口气,转身搬了个凳子,坐下开始磨小刀。
赵钱孙里,周吴郑王,冯陈楚魏,蒋……安静写到“沈”,忽然说:“锦书。”
锦书道:“属下在。”
安静边写边说:“你明知道皇帝叔叔在招待客人,还把我推进书房里,不就是想把那位赵大人赶走么?”
锦书:“……”
安静头也不抬,道:“怎么又改变主意,留他陪叔叔吃饭了呢?”
锦书说:“因为没有别人陪陛下吃啊。”他叹口气,“其实不是一次两次了,赵瑾玉这个吃货啊,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来蹭陛下一顿饭。”
安静笔尖一停,抬起头看他,眼里打了个问号。
锦书笑了笑:“世子殿下,你是很聪明很聪明的,但是有些事呢,它跟年龄有很大关系,你太小了,所以不明白。”他把小刀插回口袋,又取出一把继续磨,道,“殿下长大就懂了。”
安静:“……”
安静沉默一会儿,接着写字,锦书接着磨刀。
过了半晌,安静写完二十张,打了个呵欠。锦书站起来:“殿下要休息了么?”
安静摇摇头。
锦书说:“陛下还有公事要忙,世子不用等他。”
安静说:“我不困。”
锦书说:“那,我去拿点夜宵过来?”
安静说:“我也不饿。”
锦书摊手:“那殿下想做什么呢?”
安静抿了抿嘴巴,说:“你给我讲讲那位赵大人的事。”
锦书:“……”
锦书无奈坐回去,继续磨刀,说:“好吧。赵大人啊,他叫赵瑾玉,今年二十六岁,目前还是单身,家中父母双全,另有一双弟妹……哦对了,他爹就是世子今天见过的,暗香书院的院长,赵丹青。”
安静点点头,道:“继续。”
锦书说:“还有……嗯,赵大人啊,他青胜于蓝,在陛下登基第二年考了状元,别提多风光了。”
安静说:“嗯,继续。”
锦书说:“没有啦,他考上状元就开始做官啊,做着做着——就做到现在了。”
安静:“……”
安静显然很不满,正要再问,外面脚步声响,小桥匆匆跑进来,说:“赵瑾玉要回家了,锦书,陛下叫你派几个人护送一下。”
“又来了又来了,我就不信全京城有人敢打劫这货。”锦书无奈地站起来,对安静说,“世子,我过去招呼一下啊,一会儿陛下就回来了。”
他快步走出寝殿,看到皇帝和赵瑾玉站在院子里,赶紧挤过去:“陛下,世子殿下等你呢。”
皇帝啊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你找,不,你亲自送赵爱卿回府吧,注意安全。”说完就进门了。
锦书:“……”
锦书只好打起精神,对赵瑾玉说:“赵大人,别看了,走吧。”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皇帝每天忙工作,安静上午有太后太妃照顾,下午跟皇帝一起蹲书房,皇帝批奏折,他就在一边看书练字,皇帝常常想要是妹子也这么乖该多好,他就不用发愁找不到妹夫了。
这几天谢大侠也没出一点幺蛾子,就住在他原先的寝宫里,一天三顿饭都去太后跟前报到,时不时去演武场练练剑,不然就在御花园里睡睡觉看看书,别的哪也不去。太后觉得不正常,偷偷来找皇帝,皇帝听了也有点小惊悚,回想起来,确实,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这样清心寡欲的沈焕麒。
太后说:“这真是太奇怪了,麟儿你去问问,你们兄弟感情好,说话方便。”
皇帝说:“好。”
太后说:“小心点问,我觉得他可能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但是姑娘没看上他……嗯,一定是这样。”
皇帝:“……”
皇帝说:“好,我去看看,二哥现在在哪?”
太后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掐指一算,说:“肯定在御花园。”
于是皇帝就去了。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御花园里长满了各种皇帝不认识的花花草草,红橙黄绿青蓝紫应有尽有,一眼望去差点闪瞎,皇帝叫住一个路过的宫女:“看见二殿下没有?”
宫女说:“当然了,我天天看见,就在前面白亭里。”
皇帝就朝着她指的方向去了,不过他不常逛花园,一进去就头昏,绕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白亭,果然看见谢大侠窝在一张大大的躺椅里,身上盖着个毯子,黑发落了一肩。
皇帝径直走进去,在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谢大侠动了动,掀起一点眼皮看看他,又闭上,说:“你怎么来了?”
皇帝说:“闲着没事,走走看看。”
谢大侠嗤笑一声:“谁闲也轮不到你闲啊陛下……母后叫你来的?卧齤槽,烦死了,我都说了我没事。”
皇帝说:“母后是担心你。”
谢大侠说:“省省吧,老子听腻味了。”
皇帝说:“二哥——”
谢大侠一脸不耐烦,随手把一本书砸在皇帝身上,道:“你快去滚去忙你的,放心,我暂时不会惹什么麻烦,回头用得着你再说。”
皇帝无奈,只好捡些吃住什么的又叮嘱了一遍,也不知道他二哥听进去没有,然后回去跟太后照实说了。
太后叹一口气:“这个死孩子,真是让我齤操碎心了。”
皇帝安慰说:“二哥向来说到做到,照他的意思应该是没什么事,有事也会来跟我商量。”
太后说:“不,我总觉得不对头,麟儿,你找几个人跟着他,暗中照顾点。”
皇帝答应着去了。
很快就到了九月十五,暗香书院新生开学的日子,皇帝下了朝就带上安静准备出发,在门口碰见公主,公主正闲得无聊,干脆也挤上了马车。
锦书驾着车一路小跑,经过露华斋时还特意望了望,可惜没看见露华浓。
到了红豆街口,锦书掀开帘子,对皇帝道:“陛下,堵车了,我们带世子走过去吧。”
皇帝抱着安静下来一看,果然整条街热闹的不像话,新生第一天上学,很多家长都是全体出动来护送加上高年级的孩子们趁机出来乱蹦跶,熙熙攘攘的很。
于是锦书和公主前头开路,皇帝抱着安静一路慢慢趟过去,途中收获不少问好,有个摆摊的小哥还跑过来给了皇帝俩包子:“陛下陛下,吃个包子吧,吃了我的包子,包管小皇子更聪明更漂亮!”
皇帝:“……”
皇帝说:“朕出门没带钱……还有这是朕的侄子。”
小哥一拍脑袋:“啊,也对,我忘了陛下还没成亲呢,那就给世子吃吧!免费!”
皇帝:“……”
皇帝道:“多谢了,朕这会腾不出手,”他顿了顿,叫,“锦书!”
锦书回头一看,默默翻个白眼,赶紧拖着公主挤回来,一人掏钱一人接包子,皇帝抱着安静穿过人群,来到书院门前空地上,才把侄子放下来,蹲下身体给他擦擦脸。
安静指了指书院大门,跟皇帝说:“叔叔,院长在看我们。”
皇帝一怔抬头,只见赵丹青站在门前台阶上,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赶紧站起来,清清嗓子正要打招呼,赵丹青转身走了。
皇帝:“……”
皇帝沮丧了一下,很快又振作起来,牵起安静的手:“走,我们进去。”
暗香书院以前是大公主的行宫,后来大公主出嫁,随夫君远赴海南,临走把这座行宫送给了授业恩师赵大学士,赵丹青不想收,说他养不起,但是驸马爷很牛逼,一掏腰包直接搁下了二三十年的养护资金,赵丹青只好接下来,先是空置了几年,后来先帝退位,他炒掉新帝鱿鱼,才又把这宅子扒拉出来小修一番,换了个门牌当书院用。
皇帝一行四人往里走,绕过前头那小院,后面豁然开朗,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比皇宫一点不逊色,这边有个孩子坐在假山上吹笛子,那边有个孩子在花丛里扎马步,远远的还有几个孩子在湖心亭画画,几个孩子躺在飘来荡去的小船上背书。
公主一脸羡慕:“真后悔早生了十年啊。”说着把一只手挂在皇帝肩膀上,“哥,啥时候也给我修个宅子呗?”
皇帝说:“妹子你死心吧。”
公主说:“哼,真小气。”
皇帝说:“不是哥小气,只是你看看你自己,言行举止,品性才学,有哪一点能比上大皇姐?而且母后和娘也不舍得你自己出来。”
公主鄙夷道:“哥,你拉倒吧,我明明好几次听到你们在商量想把我嫁出去。”
皇帝:“……”
四周像他们一样的还有好几家,有俩孩子趴在湖边嚷嚷,一个说:“我也要过去!我也要自己划船!”另外一个说:“啊啊啊啊你走开,是我先看见的!”
双方家长赶紧把娃拎开,其中一个爹说:“卧齤槽你个小兔崽子,再不去跟院长报到就要被除名了知道不,到时候老子看你划个鸟。”
另一家的爹则是表示担忧:“此处妙则妙矣,却过于松散,孩子们年幼贪玩,若是不小心落水了可怎么办?”
第一个娃说:“我不怕,我会游泳!”说完被他爹一巴掌糊在地上:“你那两下子狗刨也叫游泳?老子这张脸都丢在你兜里了!”
这时有别的家长也被吸引过来,大家目测了一下水位,纷纷表示第二个爹的担忧很有道理,皇帝听着听着,也觉得不太保险,于是蹲下来跟侄子说:“安静,以后记得,别来这边玩。”
安静咬咬嘴唇,小声说:“可是我觉得很有趣啊。”
公主说:“就是,别听你叔的,回头小姑姑也教你游泳,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皇帝说:“别胡闹。”
公主说:“我哪胡闹了,哥,你真没意思,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你看你都把侄子吓住了。”
皇帝一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不太安全……”
锦书看皇帝又在纠结,觉得有必要刷一下存在感了,于是他挤进湖边人群里,说:“各位各位,大家不要杞人忧天啊!”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此话怎讲?”
还有几个认识他的:“啊,是锦书大人!”一边叫他一边往他身后瞅,果然看见皇帝陛下也牵着个孩子走过来,于是纷纷招手:“陛下!陛下早上好!”
皇帝说:“嗯,大家好。”
众人都围过来:“咦咦,这是小皇子?陛下成亲了?”
皇帝说:“不是,这是朕的侄子。”
众人恍然:“噢~世子殿下也是来念书么?”
皇帝说:“嗯,以后和众家小公子就是同窗了。”
于是家长们赶紧让自家娃过来认识皇帝家的同窗,锦书在此起彼伏的寒暄声中泪流满面:“时间不够了啊!大家听我说啊!!”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锦书脸朝天喊了一声:“兄弟们,让这里的各位看看你们的存在!都别还手啊!”说完从地上捡了个石头,嗖一声朝湖上飘着的小船扔过去。
众人都啊一声,眼看就要砸到孩子了,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也飞出来一个啥,非常精准的截住锦书那块,啪一声响,石头碎成了粉末,慢慢落入水里。
大家都目瞪口呆,锦书说:“看见了吧,别说掉湖里,就是掉井里都没事,这书院看着松松垮垮,实际上步步守卫,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于是家长们放下心来,高高兴兴拎着孩子去报到了,皇帝走在后头,疑惑道:“先生致仕已久,哪来的这些人手布置?”
锦书说:“陛下,你想想他儿子。”
皇帝:“……”
皇帝说:“时间不早,我们也快些吧。”
几人转过一座假山,忽然眼前一晃,一个灵活的身影从树上跳下来,轻轻巧巧落在地上,对着安静笑道:“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好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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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学堂很宽敞,白石墙琉璃瓦,窗户很大,墙上挂着孔孟画像,写着几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之类的话,孩子们两人一组同桌而坐,一排八个人,一共四排,看样子这一批入学的应该有三十来个。
外地的学生都住校,从通过考试到现在已过了五六天,早就安顿好了,在教室里扎堆欢迎新来的,安静这样家住京城的孩子多数选走读,今天算是初来乍到。
皇帝和一众家长站在教室外头,听管家介绍学业安排,其实很简单,学生上午上诗书课,下午自由活动,每个月逢□□两天休息,所有才艺教室无条件开放,各科老师随叫随到,想出去找管家报备一下,领个侍卫就行。
家长们都很满意,各自和娃约定了接送时间,就纷纷向皇帝告辞走了,公主热闹瞧够,也跑去找朋友玩了,皇帝等到大家走干净,才指着里头安静的同桌,问管家:“那个孩子,能不能调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