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作者:初禾(三)【完结】(27)

2019-03-24  作者|标签:初禾

  这个世界上,真正出淤泥而不染的有几人?

第100章 围剿(01)

  莎城的ch.un天是土黄色的,高远的天空被沙尘覆盖,投下y-in沉灰暗的影子。

  荒漠迷彩上的灰尘总是洗不干净,本就是沙漠岩石的色彩,裹上一?g沙一?g土,汗流浃背的时候,人简直可以与灰蒙黄褐的天地融为一体。

  只有战火与鲜血是明亮的。

  火光在黑夜里绵延,枪声与爆炸声震撼着脚下的土地,带着体温的血从迷彩中喷涌淌出,明明是最刺眼的色泽,却将身下的砂石染成压抑到极致的黑色。

  大口径狙击步枪撕裂夜空的巨响几乎将耳膜震破,听力护具早已经不见踪影,短暂失聪的感觉就像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甩出原来的世界,耳边只剩下令人头痛欲裂的嗡鸣声,一切指令、呼喊都听不到了。

  可是一个人虚弱的低唤却那样鲜明,好像一双大手,狠狠将他拽了回去。

  “花崇……花崇……”

  他一个激灵,向声音的来处狂奔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剧痛从腿部传来——那里的筋r_ou_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撕裂,血将r_ou_与迷彩黏在一起,他紧咬着牙,强忍住痛,恨自己无法跑得更快。

  迟了,还是迟了。

  那个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隐没于带着浓重血腥与硝烟味的狂风中,就如同那人走到尽头的生命。

  他跪了下来,尖石戳在膝盖上也全无察觉。

  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淌过,他抬起满是血与沙的手,重重抹了一把,而后像再也支撑不住一般俯下身去,颤抖的拳头一下接一下捶着粗粝的大地。

  鲜血与眼泪汇集在一处,不知是眼泪稀释了鲜血,还是鲜血淹没了眼泪。

  视野里,是遮天蔽r.ì的硝烟,还有像雨一般落下的沙。

  ??

  花崇从真实的梦境中醒来,几乎失焦的双眼睁到最大,茫然地盯着黑暗中的一处,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意识渐渐归拢。

  冷汗滑过脸颊、脖颈,好似当年血的触感。

  他长吁了一口气,双手撑住额头,掌心碰触到眼皮,那里热得不正常,是流泪之后的温度。

  可是眼角明明没有泪。

  大约在梦里恸哭过,现实里的身躯亦会有反应。

  片刻,他抬起头,扬起脖颈,灼热的双眼紧闭,右手在胸口猛力捶了三下。

  胸口不痛,头却痛得厉害。

  他用力按了按太yá-ngx_u_e,没有开灯,想喝点水,在床头柜上一通摸索,才发现没有水杯。

  喉咙干涩难忍,就像含了一嘴沙子。他不得不下床,向卧室外走去。

  一个人生活久了,活得粗糙,从来没有睡前在床边放杯水的习惯,半夜醒来口渴,要么忍着继续睡,实在忍不了了,才勉为其难爬起来,去客厅和厨房寻能喝的水。

  刚走出卧室,就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低头一看,是晚上刚从壁橱里拿出来的狗窝。

  二娃在徐戡那里住了一阵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抬脚将狗窝拨开,继续往厨房走。

  向来空d_àngd_àng的冰箱被塞得半满,有零食,也有能放一周左右的食材。冷藏室灯光明亮,他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瓶冰镇可乐,一口气喝掉一半,然后盖好扔了回去。

  快到清晨了,但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最近天气凉了下来,天也亮得晚,不看时间的话,还以为仍是深更半夜。

  他没有立即将冰箱门关上,留了一道巴掌宽的缝,靠在冰箱壁上出神。

  睡意已经没有了,但j.īng_神不太好,脑子也算不上清醒,头还在痛,只是没有刚醒来时那么剧烈了。

  头痛已经是老毛病。西北边境条件艰苦,任务繁重,压力更是大得普通警察难以想象。那不是什么工作、薪酬、人际关系给予的压力,而是来自生命本身的压力。

  生还是死,是每一次出任务时都会面临的考验。

  回来这几年,偶尔在面对极难攻破的重案时,他会有头痛得快要炸开的感觉。陈争、韩渠押他去看过医生,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陈争开玩笑,说你小子肯定是用脑过度。他懒得争辩,就当是用脑过度好了。

  但实际上,那是压力太大时的心理反应。

  目睹死亡,杀死过人,险些被杀死,他对死亡比很多人更加敏感。而重案总是涉及稀奇古怪的死亡,那些受害者——无论该不该死,无论死得极其痛苦还是没有痛苦——都时常刺激着他的神经。

  好在已经习惯了头痛这老毛病。

  他在冰箱边靠了一会儿,合上冰箱门,向yá-ng台走去。

  一连处理了三个案子,没有工夫照顾家里的花花C_àoC_ào,有几盆已经死了。

  以前和柳至秦开玩笑,说养花弄C_ào比伺候宠物好,花C_ào死了便死了,扔掉就是,宠物却不行,死了还得挤几滴眼泪,麻烦。

  但现在,养了许久的花C_ào真的死了,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遗憾的是他对花C_ào实在没什么研究,只知道去市场上买,问了名字也不用心记,回来就忘了,等到人家死了,都不知道人家是什么科什么属,大名叫什么。

  “哎。”叹了口气,他弯下腰,将枯枝败藤从花盆里拔出来,扔进垃圾口袋时还着实心痛了一把。接着给幸存的植物浇水、灌营养剂,又把yá-ng台空着的地方好好打扫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天终于亮了,空气干爽清冽,有种秋天特有的萧条感。

  他伸了个懒腰,回到卧室。

  晨光洒在飘窗上,超大号玩偶熊正乐呵呵地看着他。

  记忆里,那个11岁小女孩的相貌已经有些模糊了,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记得她被伤害后无助的眼神,以及康复后弯起的唇角。

  她是不幸的,被一群未成年人渣肆意玩弄,身体虽然无恙,心灵却蒙受了巨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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