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
“表演一段主角做菜的戏吧。”
那小年轻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手上拈花似的表演起切菜来,嘴上还不忘给自己加台词。
面审官们被这浮夸的演技惊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表演还没一分钟,小年轻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忙一哈腰,停下表演,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接通了。
面审官:“……”
这回,不等他讲完电话,面审官摆摆手:“行了,你去把电话打完再来吧。”
小年轻:“我还没演完呢。”
“下一个!”
这种场合,很多人为了搏一搏存在感,不惜扮丑作怪,故意整一出让人反感的举动来,就为了能留下个深刻印象。用他们的话说,成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荣耀,没成也不会有任何损失。面审官接连面完四五场,不由感到心累。
“现在的学生们怎么都这么油滑?”
“也不能怪他们,还是市场选择导致的,这年头没点话题都难出位。”
“哎……”
一上午的面审里,烟视媚行故作矜持的有,夸张狂妄目空一切的有,人淡如菊岁月静好的有,这一条通往飞黄腾达的演员路上,可谓是众生万相,丑态百出。
杨亦遵那本就堪比大熊猫般稀缺的耐心很快被耗光,转身正欲离去,副导演念出了下一个人名。
“夏为——”
他顿住脚步。
门帘掀开,很快进来一个年轻人,高高瘦瘦,没化妆,身上只穿了件简单的衬衫,他一抬头,三位面审都愣了一下。
杨亦遵不自觉皱起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是极力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你叫夏为?”一位表演老师问。
夏为点头:“对。”
面审官顿了一下,没有让他立即开始表演,而是道:“介绍一下你家里的情况吧。”
“家里?”夏为表情里带了一丝落寞之意,语气却坦然,“我家里没人了,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出意外死了,现在就我一个,寄住在一个远方亲戚家里,平时靠帮杂货店老板送货赚点零用钱。”
“啊,不好意思,”面审官很意外,“那……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海选?”
夏为耸耸肩,笑道:“有人说我合适,推荐我来的。”
大约是视线过于灼烈,说完这句,夏为不由自主地被面审官身后的那个男人吸引了过去,与对方目光相接。也不知道是感受不到对方的凌厉,还是天生脑子缺根筋,夏为破天荒地眯起眼,没头没脑地冲他微笑了一下。
面审官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脑门冒了点汗,轻咳了一声,干脆问了出来:“有没有说过‘你像谁谁’之类的话?”
夏为闻言,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会这么问,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杨亦遵的脸,说:“我像……谁?”
杨亦遵盯着他,手心不自觉握紧。
“我们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就算了——导播,这段回头剪掉——”面审官擦了下额头的汗,“那你表演一段主角做菜的戏吧,剧本片段看了吗?”
夏为想了一下,如实道:“刚刚才拿到的剧本,时间紧,只大致看了一遍,没看太仔细,请问我要表演的是做什么菜?”
“红烧排骨。”
夏为了然一笑:“明白了。”
摄像机向后缩了一下,房间里诡异地静了两秒。秦副导坐了一上午,喉咙干得冒火,正想低头喝口茶,耳朵一动,听见身后一直站得笔挺的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他悻悻地缩回手,在低气压中咽了口唾沫,抬头去看眼前已经进入状态的人。
夏为的表演很奇怪,他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一上来就开始切切洗洗,而是背着手在不大的空地上踱了一圈,时而探头,时而俯身轻嗅,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秦副导演以为他会错了题意,正要开口纠正,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捏了一下,阻止了他。这一捏力道十足,秦副导打了个激灵,就听旁边的女面审悄声道:“是买菜,他在表演挑选食材。”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夏为停住脚步,望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摊贩”,笑了一下:“老板,你这个排骨挺新鲜,怎么卖?”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
夏为露出遗憾的表情:“这么贵啊,我给我家孩子买的,便宜点儿呗。”
秦副导乐了,正咂摸着这家伙有点儿意思,忽然感觉到肩膀上的手明显一抖。他一愣,转头去看杨亦遵,后者已经闪电一般收回了手,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眼前,夏为与摊贩达成了某种协议:“行,你帮我剁小块,只留中间的部分,对对,我家孩子嘴挑,头和尾他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