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往往在她希望希珀多说两句的时候,她就适时开始发表长篇大论。大法师的想法太多了,从一本书跳到另一本书,一口气说一个沙漏的时间都不会停。塞隆接着她的话头往下说,东西收拾了一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塞隆坐在床头,而希珀坐在椅子上,直到时间指向一天的开始。
伦宁从门下面探出一缕,“女士们,十二点啦。”
希珀霍然站起来,“我该走了。”她走到塞隆旁边,拍了拍她,犹豫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塞隆一把抓住她的衣襟,“老师……”
“嗯?怎么了?”
翡翠一样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忽闪忽闪地望着她,像是被主人亏欠了食物的宠物幼崽,这让希珀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但这显然是不适当的。
可是塞隆并不说老师到底亏欠了她什么,只是一直这样望着。
“……塞隆,怎么了?”
其实塞隆是想让希珀留下来陪她一会儿,就像是她离开艾梅科特斯的那一晚,能抓着老师的手睡觉就再好不过。可今天回来的时候,希珀才又一次地表明过自己很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身体接触。
所以她连手都不敢拉,只敢去拽希珀的衣角。
她想要一个晚安吻,但也不确定希珀会不会施舍给她。这太任- xing -了,因此她也迟迟没敢说出口。
希珀也不急,站在床边等她。
塞隆就在灰眸的注视下,慢慢涨红了脸,羞得低下头去,只露一个头顶给希珀看。
希珀的头一个反应是伸手去勾她的下巴,但立刻,她感觉到这个行为并不是很适当。随便勾女士的下巴算什么呢?
“塞隆?”
第94章
“……从前……”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听得出是鼓足了勇气,“都会有……一个晚安吻。但现在没有了,我想知道……是什么引起了模式的变化。”
她抬起头来,又飞快地偏开头,“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希珀意识到自己刻意的疏远伤害了她们之前的感情联结,吻额头在风俗上来说并不是特别具有“暗示- xing -”和“禁止- xing -”的亲密接触。可是,这是个会让她觉得古怪的动作。
也许在吻过光洁的额头之后,她会想亲亲挺直的鼻梁,想接着吻她的脸,想接着吻她的嘴唇。
“塞隆……”
小少女抬起头,满眼的委屈。
“不……”希珀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觉得这样也不适当,现在最好跑出去,不要管她,但理智上又告诉她不能如此草率,所有的一切都要平稳交接,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她心境上的变化。
特别是塞隆。
“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毕竟是个对幼儿才有的举动,而你既然已经这么大了……我必须逐渐开始用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对待你。”
“可……可您对我什么样我都不介意。我不介意被您当做幼儿。”
你不能说这样的话,你不可在言语上纵容我滥用我的优势……
希珀往后退了一步,“但我介意,我们最终会是平等的,你是法师,我也是法师。我对你……我对你的态度应当遵循……和法师交往的基本礼仪。”
“可我还不是法师呢……我现在只是个学徒。”
这句话同样也像是来自堕落的诱惑,轻轻挠着大法师的心。
她还不是个法师,她要求一个晚安吻没什么不对,不对的只是你的胡思乱想罢了,你应当按照从前的方式宠爱她、鼓励她,并且好好反省自己,克制自己。从前你并不会随便去接着吻别的地方,今天难道就会忽然改变吗?
希珀不敢注视她的眼睛,刻意避开了对视。她伸出手——没像往常一样扶着塞隆的肩膀,而是鬼使神差地抚上了她的脸,捧着这张越来越清丽的脸蛋,她闭上眼睛,轻轻贴在塞隆的额头上。
很想继续往下吻。这个念头生出来之后,就变得越来越难以克制,希珀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蠢蠢欲动地朝下挪。在此之前,她强迫自己离开塞隆,匆匆说了一句晚安,就走出了房门。
塞隆怅然若失地看着门的方向,伦宁冒出来,谄媚地说:“需要我帮您关灯吗?”
塞隆摇摇头,苦恼地摸着自己的脸颊。但她马上听见了希珀去而复返,又欣喜地看着门口,满心期待它被打开。
但希珀在门口就停住了,些微的波动传来,一个陷阱被布置在门口,这回脚步声又远去了,塞隆等了很久,它都没有再出现。
“您该睡了,都这么晚了,再不睡会长不高的。到时候怎么超过大法师阁下?”伦宁从塞隆的左边窜到右边,这句话催她睡觉一向很管用,但这一次却失效了,塞隆呆了很久,才轻轻叹息一声。
而这一声叹息,又仿佛把她所有赖以支撑身体的东西抽走了。少女蜷缩在床上,轻声说:“我感觉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不会让她对我再热络一点了。这算一个瓶颈吗?”
“我的主人,您不要太灰心,您的魅力很快就会无法阻挡,只要您继续发挥您的天赋。在学校里不就初见端倪吗?”
“不客气地说,我并不在意别人对我有什么评价,正面负面都不太在意。”
“……您还是睡觉吧,明天就可以好好享受和大法师在家的每一天了。她说不定只是太累了,所以无暇顾及您,这时候反而需要您来照顾她,所以不睡觉怎么行?”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水领主飘过来,替她盖好被子。
塞隆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认真地问它:“伦宁,从你的人生经验来说,我继续这样努力,真的会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