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南宫静深
云家老太太在儿子孙子的搀扶下,一身玫瑰红的寿袍从里面出来了。
云州太守带领,众人齐声祝寿,并把带来的贺礼陆续摆出来,依次上前献礼,字画玉器,丝绸珠宝应有尽有,其中还不乏珍品,其中云州太守送的一尊白玉观音高约一尺,通身晶莹剔透,菩萨面相慈和,雕工精致,衣衫似乎都可以迎风飘起,引得众人一片赞叹之声。
老太太看着也喜欢,当下让人请到内院的小佛堂,日日上香供着。
轮到莫南槿送贺礼的时候,三个下人抬着一个硕大的花缸进来了,众人引颈看去,红绸盖着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物件,只是约莫着看上去是一树小树,可是哪有祝寿给人送棵树的。
这边老太太坐在上位看着也奇怪呢,就问道:“槿哥儿,你这是个什么物件啊?”
莫南槿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朝老夫人拱手笑笑:“今日老夫人大寿,寻思着老夫人是有福之人,万事不缺,家里自己养了棵小果树,送给老夫人看个新鲜景儿。”
厅里厅外的人一听“哄”就炸开锅了。说什么的都有的,都奇怪着竟然真有人送一棵果树给人贺寿,而且还是来给云家老太太庆贺六十九岁的大寿。
“我老婆子平日里就爱个花草什么的,槿哥儿也是知道的,真是还没种过果树呢,倒是个新鲜景儿,槿哥儿是个知心的。”云家老太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莫南槿突发奇想给她送了棵果树给她,但是素来知道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应有他的道理,也赶忙出声给他打圆场。
众人一见人家老太太都不在意了,还一副亲昵有加的口吻,大家也停下来不说什么了,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莫南槿对众人笑笑,流光溢彩,灿若琉璃,年轻的管事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里低喃一句:“造孽。”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向四周看看,再抬起头时又是一副严肃端正的面孔,暗地里偷偷擦了一下冷汗,心想:我真是不想活了,说他的坏话,被那人听见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南槿自然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把手里的红绸子掀开,众人起初不在意,待仔细瞧去,竟然……哎?同时结了四样果子。紧接着想不会是用细线拴在上面的吧,凑到近处仔细看,真的是自己长出来的!各个都惊奇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竟然在一棵果树上同时结了四种不同的水果,众人沸腾,一传二,二传三,大厅内外一时间就水泄不通,挤满了赶过来瞧热闹的众人,对着那棵果树啧啧称奇。
老夫人也被众人搀着走下来,围着果树转了两圈,看的是又欢喜又惊奇,连连问道:“槿哥儿,你这果树从哪里淘置来的?真真的奇景儿。”
“老太太,这果树春天里开花也是开四种花,梨花,苹果花,杏花,桃花。”
“是吗?那感情好,这真是个宝贝东西,槿哥儿真是有心了。”老太太满意的连连点头。
“思川,待会给大家看完了,找几个人稳妥些的小厮,仔细点,就放到我房内,我得自己看顾,也找你媳妇她们也去看看,估计她们也是没有见过的。”
云思川答应一声,老太太又朝莫南槿点点头,被儿孙们扶回主位。经过这么一出,后面的人送的贺礼大家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贺礼的环节过去,寿宴正式开始了,身着各色衣衫的丫鬟,穿花拂叶,各色菜品陆续上桌了。众人再端起酒杯齐声贺老太太万福金安。三杯水酒过后,老太太被众人搀着回内院去了,云家众人在各酒席之间穿梭来回敬酒。
小莫和明庭先出去了,几个人借机过来攀谈,莫南槿和众人推杯换盏几杯,云思川过来应酬,不着痕迹的挡了那几个人,暗下里送了一个眼色,莫南槿明白,当下找了个众人不注意的时刻,出了大厅,门外候着一个小厮见莫南槿出来,松了一口气,低头悄悄的引领莫南槿朝后院走去,弯弯绕绕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地方,终于到了云家的后门。
云家的后门外面是一条小巷子,巷子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小厮在马车旁停住,对莫南槿道:“莫少爷,我家主人让我转告说,只能送到这里了,后面的路希望莫少爷一路平安,尽快到达安全地界。”
“替我谢谢你家主子,莫南槿会记住今日相助之情。”莫南槿点点头,跳上马车,渔阳,明月,三个孩子还有小莫已经都在车厢里了,明庭在外面驾车。
出了小巷子口就是镇上宽阔的街道,街上没有人,人们大多到前面的街上去吃云家的寿宴了,明庭一拉缰绳,马匹长呲一声,离弦箭一般冲出去了。莫南槿挑起窗边的帘布向后看去,小镇在阴沉沉的天底下渐渐远去,西边雷声滚滚而来。
行了没多久,车内一道亮光闪过,就听外面“咔嚓”一声,一道响雷打了下来。云止“哇”的大哭了起来。渔阳和明月赶紧哄着她。
“爹爹,我害怕。”行止看看爹爹,圆圆的大眼睛里,掩饰不了了的恐惧。
景止虽没有说话,但是紧抓着莫南槿衣袖的小手瑟瑟发抖。
“不怕,不怕,刚才是打雷呢,去年夏天不是也打雷了吗?没什么的,爹爹在这陪着你们呢。”莫南槿把两个孩子拢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爹爹,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景止不明白,他们住的好好的啊,为什么爹爹突然要搬家呢,今天早上娘亲带他们给云家老夫人拜寿了,就带他们到了这辆马车上,说爹爹要带着全家搬家,去很远的地方,他们想回去带着小莫叔叔给他们做的蝈蝈笼子,竹蜻蜓,爹爹给他们做的小木剑,还有好多的东西,但是娘亲说什么都不能带了。
“很远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到了就知道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就一起到那里。”
“恩,和爹爹一起。”两个孩子把头埋进莫南槿怀里。
马车外电闪雷鸣,沉积半个多月的暴雨瞬间倾盆而下,密集的雨水打在马车顶上,震得车厢里嗡嗡作响。
明庭还在外面驾车,虽然有车厢延伸出去的一段廊檐,但是这么大的雨根本不顶用,
“明哥,少爷让你进来避避雨。”小莫打开车门,雨水带着凉气一股脑倾进来,让马车内没有准备的几个人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包袱是云家准备的,渔阳打开,里面竟然有几件披风,这云家想得倒周全。渔阳拿出披风分给几个人。莫南槿把景止和行止抱在自己胸前一起裹好。
“小莫。把车门关好,小心进去雨水。我身上有蓑衣,不碍事,我们得赶路,到下一个地方停下休息,车门关好。”明庭头也没回,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小莫把一件披风扔给他,在这瓢泼大雨中,聊胜于无吧。
暴雨倾盆,前面的路已经看不清楚了,马车依然行驶得很快,但是莫南槿知道,他们还没有出南山镇的地界呢。
突然——
大小毛头似乎听见了什么,从座位底下冲出来,冲着门外“汪汪汪”不停叫,小莫刚要上前阻止,就感觉到马车戛然而止。马车内的人猝不及防向前倾倒。
小莫似乎意识到了,望向莫南槿,脸“刷”地惨白了,泪水夺眶而出。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说道:“少爷……少爷……少爷……”
莫南槿闭上眼睛,天地之间在这一霎那静下来了,只听到外面暴雨敲打着车厢,大小毛头对着门外叫个不停,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声音了。沉寂的压抑渐渐在在这小小的车厢里漫延开来。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莫南槿睁开眼睛,亲亲怀里孩子还有些冰凉的脸颊,连同披风把孩子一起放到小莫怀里。
“爹爹,不要走。”
“爹爹。”景止和行止抓着莫南槿的衣袖不放开,泪水涟涟,好不凄惨。孩子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本能得觉得不能松开爹爹的手。
“乖啊。”莫南槿给他们擦擦脸上的泪水,轻柔说道:“爹爹只是出去看看明庭叔叔,一会就回来了,乖乖听娘亲和小莫叔叔的话。”
狠狠心,挣开两个孩子抓着的衣袖。
“爹爹。”“爹爹。”
“相公。”
“少爷。”
“姑爷。”
“如果有机会的话,好好照顾孩子长大成人。”
说完,莫南槿没有回头,一把推开车门,出去了。甫一踏出车门,倾盆大雨就把他从上到下浇了个彻底。
“少爷。”明庭立刻把解下披风给他,
“不用了。”莫南槿伸手示意阻止。
莫南槿就这样笔直的站在马车上,前面的路上伫立了几千人的卫甲军,手持刀剑,整齐划一的立在路中央。
为首一人,身下一匹黑色战马,一身玄色银绣的外衫,容姿卓然,尊贵出众,非笔墨可以描绘。即使在这瓢泼大雨中,依然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势。
见到莫南槿,薄唇微翘,带出淡淡的讽意道:“容槿,五年不见,一切安好?”
南宫静深,你真看得起我,竟然出动了大宁最精锐的卫甲军。
五年不见,你终于还是找来了,南宫静深。
20、在劫难逃
云思川看看外面乌蒙蒙的天空,电闪雷鸣,风声大作,暴雨瓢泼,前街上的流水席和院子里的酒席从开始下雨就已经散了。只剩大厅里的十几桌人还在推杯就盏,意犹未尽。莫南槿已经出了南山镇了吧?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一路上可顺利?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突然的决定要走?甚至还要借这助于云家这次的寿宴掩人耳目?今日一别不知道今生可有再见的机会?
“大哥,你在想什么?”云青川推掉了身旁人的敬酒,刚才还在身边的大哥一转身就不见了,四下里看了看,大哥竟然在窗边发呆,难得见一向稳重有加的大哥流露出这种表情,那是一种什么表情?怀念?恍然?是谁?到底是谁?想到可能性,比女孩子还要纤长的睫羽掩饰下,眸子陡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没什么,只是看今天的雨真是大。”云思川闻言转身,就看到自己弟弟一脸担心的表情,“喝酒要适量,不要太逞强了。”云思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这个弟弟啊,从小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却偏生一副倔强不认输的脾气,事事要争先。
“大哥?你……”云青川见他转身欲走,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
云思川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询问的表情看向他。
“没什么。”云青川勉强的翘翘嘴角,放开手。
云思川也不以为意,这个弟弟小的时候和自己最亲,成日的粘着自己,不想成人以后特别是自打他成亲,倒是和他越发的生疏了,平日里呆在云州府,也难得回来一趟。
“你们兄弟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把我们这些大老远来的客人丢在一边。”郭守忠举着酒杯向桌上的人笑道:“我看,该每人罚酒三大杯。”
桌上众人齐声应和。
“怠慢了诸位大人,是在下招待不周了,方才二弟与我说,今日雨太大了,估计路上多有不便,不若今日诸位大人就在此留宿。”云思川笑着迎上去,“不过怠慢诸位大人,我还是自罚三杯,二弟酒量浅,我就代他喝了。”说完不待众人回答,一口气干了六杯酒。众人哄然叫好。
大哥,你刚才想的到底是谁?他知道大哥婚娶多年,与大嫂也算相敬如宾,但是也仅止于此了,可是大哥刚才那表情,心中分明是心中已有牵挂之人,是谁呢?他这些年常年在外,但是对家里的事情也还算了解,但是没听说大哥特别中意谁啊,但是刚才的样子他又不会错认。
“对了,云大少爷,方才那位送果树的俊秀公子呢?”郭守忠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此话一出口,周围的其他人呼吸不自觉的慢了半拍,静待下文。
云思川也仿佛没见到众人的异样,轻描淡写的说道:“哦,那位公子有位亲戚家有急事,但他又很得老太太喜欢,夫妻两个都与老太太投缘,所以今日特地过来送了寿礼就急匆匆的赶到出事的亲戚家去了。”
“这么说,这位公子是南山镇此地人吗?”桌上另一中年人问出口。
“大约此时已不在南山镇了,他家的那位亲戚据说很远,短时间是不会回转的。”云思川抬抬眼皮看去,是云州的守备,掌管云州军事兵马。他与官场众人打过不少交道,素来知道官场上一些人的为人处事。圈养妓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现在这年头反倒是玩弄小倌和男戏子成为一时的风尚。他看出这里面有些人对莫南槿是起了觊觎之心,但是把他那么一个清华贵气之人当做小倌,戏子之流,未免这眼神走的太离谱了。不过反过来说,这些人也不是一无所觉吧,莫南槿此人天生带有一种气质,即使穿着粗布青衣,混在平民百姓中也令人觉得高山仰止。否则方才莫南槿在的时候也不会只是拿眼神看几眼的问题了。估计现在也只是过过自己的嘴瘾罢了。幸亏莫南槿是在南山镇这样的小地方,镇上的人淳朴,即使觉得莫南槿容貌过人,也不大会有什么非分之想,这要是在外面,即使众人碍于莫名的原因不敢动,但光出门就收到的那些**的眼神也够让人浑身发毛了。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从大门外跑进来,在雨廊下拍了两下身上的雨水,进得大厅后,疾跑的脚步略缓,但还是比往常快了几倍的步速来到云思川身边,支着手在云思川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只见云思川脸色大变,站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青川,带我招呼诸位贵客,我去去就回,诸位见谅。”云思川歉意的拱拱手,就疾步向门外走去。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思川来不及回答他什么,匆忙之间竟然撞掉了其中一张桌子的碗筷,杯盘齐碎,连声道歉的话都来不及说就随着那位小厮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一向稳重的云家的当家人慌乱成这样。
其实这个小厮就说了一句话:莫家少爷被官兵抓回来了。
这个人就是当时送莫南槿出门的那个小厮,是云思川身边第一得用的人,叫做云念,是云家的家生奴才,机灵懂事很得云思川的赏识,这次帮着莫南槿走人,云思川也没有告诉其他的人,就指使云念一人负责此事,嘱咐千万不得告诉他人得知,并说务必要确认莫南槿一家人安全的离开南山镇再回来和他通报。
这云念做事也稳妥,他送莫南槿进了马车以后,就悄悄的尾随着马车到了出镇的路口,马车跑得很快,他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个影子,但是也确信是安全地出镇了。正想回家给大少爷报平安信,但是忽然之间雨就下来了。他见雨大,寻思着先躲躲雨,就在镇口的一间小茅屋里躲雨,但是见这雨越下越大,云念也急了,想着不管怎样了,先跑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也没个停下的样子,就在云念想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冲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进镇的大路上传来了整齐有力的步伐,在这大雨中依然清晰,由此看来估计人数不少。云念心中也惊奇,南山镇这么个小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做什么。他扒开窗户悄悄的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好多的官兵,每个人都凶神恶煞的,手持刀剑,方才已经离开的莫家马车就被夹在这些人中间,官兵环绕,驾车的人也从莫家的那个明庭换成了一个官兵,他本想多看两眼好回去和少爷禀报,但是为首一身玄衣的年青公子似乎发现他了,远远的瞥了一眼,他看清了那个公子的模样,真是神仙样的品貌,可是那眼神说不上有什么内容,可是就是让他莫名的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他腿一软,坐在地上,直到那些官兵过去了,他才缓过神来,急匆匆冒雨回来和少爷禀报了。
云念一路上把他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少爷,云思川到莫家宅子的时候,就见莫家大门外已经是重兵把守,莫家离开时乘坐的那辆马车就停在门外。那些驻守的兵卒即使在这大雨中也是站的纹丝不动,他自然不会和云念一样认为这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他看得出这是一些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士,云念以为的凶神恶煞就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伐果决之气。莫南槿,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竟让人出动一支军队来追杀,而且明显看得出这还是一支精锐之师,那么能调动这样一支军队的人,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们在这里说的时间很长但是在云思川的脑子里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再说他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这些。
“这位军爷。”云思川上前两步抱拳道:“我与这家的主人有些渊源,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我与他有些话要说。还望军爷通报一声,给个方便。”云思川话说的极为客气。
站在门口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心想:五年前,那个容王府世子当庭自杀,主子爷就大发雷霆,这次得知竟然是诈死,主子爷亲自调军,日夜兼程从京城赶过来,这会儿说不定在里面怎么雷霆动怒呢。谁敢选在这个时候进去找晦气,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瞧方才主子进门前看着那个可怜的小容王爷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想起来就觉得恐怖,心里暗暗打个哆嗦。
云思川不知道眼前这人眼神里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这样子似乎也没有进去通报的打算。
“少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在这里等着不是个事啊。”云念又把伞往少爷头上移了移,这么大的雨,打着伞都不顶事,这么一会少爷的衣服已经都湿透了。
“无妨,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人。”
“不要等了,你先回去吧。”门内走出一人,剑眉修目,自然流露一股硬挺爽朗之气。
云仲淳,竟然是他!云思川也是心下暗惊,当朝的大将军,竟然在这里守门!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前面说过,这个云州的云家和京城的云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两家也有来往,所以这云仲淳本人云思川也是认识的。至于究竟两家什么关系,这里先略下不表。说到云思川竟然在此见到云仲淳心中暗惊,脸上却没有露声色,还拱手笑道:“原来云兄,今日到南山镇,怎么不到家里坐坐,今日还是老夫人寿辰,还感念你们送来的寿礼呢。”
“我也是公务在身,脱不了身,要不然自然会亲自上门给老太太拜寿的。”云仲淳还礼,继续道:“不过今日听我一句劝,暂且回家吧,这里暂时不会有事的,就算你担心槿世……槿少爷,一帮不了什么忙,还是静观其变吧。”
“他不会有危险吧?”这个他彼此当然知道是指谁?
“我只能告诉你,暂时是不会的。”云仲淳笑笑,以后的事情他可不敢保证的。
好不容易把云思川送走了,回头看见大厅里还对立的两人,云仲淳觉得自己的头又痛了。
21、过眼云烟
南宫静深,五年过去,你的到来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你口中的容槿,早已经死在乾安殿的朝堂上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名叫莫南槿的平民百姓,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女人的丈夫,是这个家庭的支柱,是一个只想平静淡泊的生活在一个偏远小镇,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看到儿女长大成人,然后会在某一天,静寂离去,了无痕迹,本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也许静静的离开应该会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说是莫南槿没想到会有今天,也是不可能的,五年前当他决定离开,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罢了。毕竟他从来也没有低估过南宫静深,这样一个自小就生长在这个王朝最顶峰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
“你预备和我在这里一直站着吗?”
忽然觉得有热气喷在脖颈间,莫南槿抬眼就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玄锦的外衫已经湿透了,距离他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南宫静深意义不明的轻哼一声,径自在大厅里寻了张椅子坐下。
三个孩子一路惊吓,现在哭累睡着了,小莫和渔阳他们把孩子抱到内院的房间里去了,明庭本来想要留下来,也被寻个借口他打发下去了,外面的将士没有南宫静深的命令自然是不敢进来的,现在大厅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莫南槿寻思了一下称呼,五年前或许他还可以对南宫静深直呼其名,但时至今日,再看两人现在的身份差距,“您此次来有何见教?”
南宫静深闻言,剑眉微挑,方才隐约之间还带有一丝轻快的语调霎时就沉了下来,“容槿,你不会忘记五年之前你是怎么离开的吧?”
“那么说,您这次来果真是准备亲自捉拿我这个钦命要犯的了?”以他此时的身份,竟然亲自出京,真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了。
“你明白就好。”南宫静深食指关节轻叩了两下桌子,修长手指上碧青色的扳指碰到桌面,清脆的规律的敲击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也不理会莫南槿口中的讽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比五年前瘦了很多,不是说他在这里一直生活的平静安稳与世无争吗?
话到这里,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厅里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宁静。
福顺悄悄门边又探探头,手里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衫,都半个时辰了,这两位爷可还是一身的湿衣服,虽说是盛夏的天气,可是也不能这样啊,本来这次主子出来就一路上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再浇上这么一场大雨,虽说主子的身子底子好,可是这万一就是有个伤风感冒的,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啊,可这两位爷之间的气氛,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剑拔弩张,当然更不可能是温情脉脉了,就是觉得奇怪,不知原因,他也不敢踏进门一步啊。
南宫静深揉揉眉心,叹口气道:“小顺子,你进来吧。”
福顺弯腰应了一声,腿脚麻利地进门。
“你的房间在哪里?”南宫静深突然转向莫南槿。
“你要做什么?”莫南槿一脸警戒。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南宫静深上前两步探凑过来,唇角微抿,沉静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摇摇手中的衣衫:“你不会让我在客厅里更衣吧?”
“旁边就是客房。”莫南槿再退一步,暗地里皱一下眉头,他刚才那句话是怕他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没有渔阳的日常用品,心中起疑,不知道这南宫静深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方才似乎是表现的太焦躁了些。可是淋了雨现在浑身都酸胀疼痛,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力气的流失,精力也越发的无法集中,他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南宫静深此人聪明绝顶,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就会被他抽丝剥茧,层层揭开。
“你的房间。”南宫静深坚持。
“你……”莫南槿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眼前一暗,身子不易觉察的微晃,旋即稳住,仰首自信淡笑道:“恐怕太方便吧?毕竟现在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房间里。”
闻言,南宫南宫静深掀起一丝冷冷的嘲笑,“我倒是忘记了,你现在已经娶亲生子了。看样子孩子都四五岁了吧?你只还真是一点功夫都不耽误,算算日子,还在逃难的路上吧?”顿了一下,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向莫南槿,莫南槿视线微垂避开他的注视,,隐在玄色衣袖下的手握紧又强迫自己松开,似笑非笑的继续道,“容槿,你真真好本事,倒也不愧是容熙王爷的儿子。你说容季也算是你的弟弟,怎么就没有好好承袭你们父子俩的本事呢?”南宫静深话刚说完就后悔了,容熙王爷那是他们之间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