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白束靠在三娘怀里:“师父是不是要杀我?”
“没事,不怕,”三娘在白束背上轻捋着:“三娘护着你。”
“三娘打得过师父吗?师父功夫当真厉害。”
“你别担心,你师父欠着三娘一个人情呢,三娘用它换下你。”
宁琅挑开门帘端着药进来时,白束才顿觉自己鼻头酸的厉害,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硬是给生生憋了下去。
“来,喝药,”宁琅把他从三娘怀里接过来,对他与往日无异,好像那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一场噩梦。
“师父……”白束就着药碗喝了一口,药本该是挺苦的,但师父知他自小喜食甜食,特意在药里加了糖,一碗药喝下肚去,略一回味,舌尖却是点点甜意。
等他把药喝完,三娘才淡淡开口:“当*你与我夫君并称毒蛊二少,他是毒公子,你是蛊公子,当*你以身试蛊将火寒蛊种于体内,他为救你免受剜心之痛,分走了你体内的大半蛊虫,你说过那是一命之恩,我随时可以向你索命,如今我一命换一命,换下小束这条命,如何?”
宁琅冷冷看了三娘一眼,并未作答。
只是白束一双手搅在被子里,早已失了血色。
“宁琅,你莫要说话不算话!”三娘厉色。
“我说过的话自然算话,”宁琅声里不带一丝感情:“我原以为你要用这条命换你容颜永驻。”
“我夫君都不在了,我要那容颜作甚,”三娘倏忽笑了:“人生在世这几十载活的还不够累吗?要那么长的命数又有什么用。当年我夫君亡故我动了胎气失了一个孩儿,你就当把小束还与我。”
“他是y-in年y-in月y-in时y-in日出生的人,命数本就不会长久,他活不过三十岁。”
“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三娘看着白束那张煞白的脸笑得分外柔和:“我们母子到时黄泉路上也可做个伴。”
宁琅从三娘身上收了视线,转而看着白束:“你呢?”
白束一副唇早已咬得苍白,眼框憋泪憋的通红:“师父……我不想死。”
宁琅终是叹了口气:“那你便走吧。”
“谢师父,”白束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神色,转瞬又愣住了:“……走?”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给你们三天时间,有多远走多远,若要让我再寻到你,我定不会放过你。”
三娘沉痛咬了咬唇:“行。”
当即把白束从床上拖起,披了件袍子便要带着人走。
宁琅蛊公子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说话自然也是一诺千金。说是三日便是三日,一个时辰也不会多留。
直到被从床上拽下白束还是傻愣状态,任由三娘摆布,眼睛却一直盯着师父。
师父还如平日一样,面上不带一点神情,既无悲伤又无失望。
三娘把人拽着走时才发现拽不动,再一回头,正见白束一只手紧紧拉住宁琅衣袖,眼里泪水终是决堤而下。
“师父……我不走了……我要陪着你。”
第8章 第八章 命数
“小束你疯了?”三娘急忙去拽白束的手,却见白束那手像一把铁钩紧紧攀附上宁琅的袖子,拽不动分毫。
“小狗也说我疯了。”白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宁琅:“我可能就是疯了罢,师父,我们说好要过一辈子的,你教我言而无信非君子,师父,我不走了,我要留下陪你。”
“你留下我会杀了你。”宁琅面色冷淡。
“杀便杀了!”
“我不会让你像小狗死的那么痛快,到时你会饱受蛊虫噬心之痛,血管爆裂之苦,我还会剜你双眼,取你心头血。”
三娘听的尚是一滞,白束却未见半分动摇:“任凭师父处置。”
白束早已收了眼中泪,一手牢牢抓着宁琅,转头对着三娘粲然一笑:“三娘,我知道自小就是你最疼我,五岁那年,你喂我喝樱桃酒,我睡在你怀里时就把你当成了娘亲,但三娘,我心在师父这儿,只怕跟你走了也终是还要再回来的。”
三娘一脸不解地与他对视良久,终是在白束坚定目光里败下阵来,一时没忍住啕然大哭起来:“小束……小束,三娘救不了你啊……”
白束回过身来双膝跪地,冲三娘叩了三个响头:“娘亲请恕孩儿不能给你尽孝了,从此以后,白束再不会离开白鹭山,也请娘亲不要再过来了。”
三娘掩面长泣,终是扶着墙推门离去。
等三娘身影没入玉兰丛中再也看不见,白束才起身转过来对着宁琅:“师父,小束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你身边。”
宁琅面上仍是一派沉静,指节却微微颤抖着蜷起。
“师父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种蛊?”白束问。
“待你十九,到时四月初四又是寒食,行至一周天,蛊虫方能将养的最好。”
“种了蛊我还能活多久?”
“至多一年。”
“还有八年……我还能陪师父八年。”白束浅淡笑了笑,像窗外一朵将开未开的白玉兰,他终是由那个桃花小童长成了现在这般玉兰少年。
只是这茅庐之内,只怕再也见不得桃花了。
白束像儿时一般枕在宁琅腿上,宁琅五指c-h-a入白束发间,梳理着他倾泻如墨的长发:“你知道你这次留下来,我便断不会再放你走了。”
“小狗说我是师父命定之人,师父又何尝不是我的命定之人,师父x_ing子是冷了些,却是真心待我好。离了师父,莫说三十岁,就是二十岁,十五岁,一年,一月我都活不下去,只怕当即就会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