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没有马上回答,梦境变得飘忽不定,连母亲的神色也忽然痛苦起来。
少年惊恐的想要拉住母亲有些透明的手,却只抓到虚无,面前成了无止尽的空茫,隐约的金光浮现,少年觉得天旋地转。
在梦与醒的挣扎中,有个声音气急败坏的说了句什么,没能听清,只是那个声音似乎哪里听过。
秦楚对梦境不能释怀,这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认知的范围,即使他一向很喜欢怪力乱神的故事,也无法就这么接受这样的假想,所以他想要问清楚。
然而眼瞧着任浮生两日来的萎靡不振,自己又迟迟不能开口,好像潜意识里是害怕知道答案的。
到了初四,亲戚们上门拜访,秦楚想要避开,忽然发现任浮生和任原几乎如他一般,略显尴尬不安的样子在屋里踟蹰着,连两位老人也注意着,有话要说却谁也没有先开口,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食材。
看了看时间将要中午,秦楚想好了借口出门,却被任原不经意的紧紧攥着手。
秦楚的记忆里任原的手始终是温热的,而此刻却指尖冰凉。他不解的的看向任原,那张总是表情淡淡的脸上浮着局促,让他跟着揪起了心。
任浮生:“原儿你跟秦楚一起去玩吧。”
任原松了秦楚的手,摇摇头:“我陪着你。”
任浮生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说着:“真是的,我还想着等会儿找个借口溜掉呢。”
任原忽然笑了笑:“我跟惠子阿姨说好了,叫她中途打电话。”
任浮生噗嗤一声笑了,不紧不慢的吃完了苹果,撸着袖子去厨房帮忙,就听见任姥姥意外又小心的声音:“不用,你搁外面看电视去。”
任浮生似乎撒娇的口吻说着:“人家来了又说我没教养,赚点破钱就忘本啦。”
“浮生……”
“我好歹也是要四十岁的人了我的老妈妈,长辈年岁大了估计跟我计较的时间也没几年了,我就让着些。那些平辈的小辈的不过是看在您二老的面子上,胆敢造次的,总不至于我还要舔着脸恭维,他们也没这个资格。”
“怎么还这个脾性!还不胜你别回来在外边躲着呢。”任姥姥皱着眉。
“我错了,我不该诅咒长辈,血浓于水总要念着亲近。”
“你!”任姥姥气急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里,秦楚没能理解具体是什么样的事,也大概懂了,更觉得自己不该久留,看了看任原,犹豫着说:“那我出门了。”
“叮咚,叮咚。”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
任浮生听见声响,神色坦然的继续摘菜,任姥姥擦了手准备去开门,任浮生拦着,冲门外说了句:“原儿去开门,那个秦楚,这会儿了你就别一个人出去了,等会儿凑合着吃点,到晚上叫上惠子,我带你们吃烤全羊去”
任原似乎也坦然不少,起身去开了门,人还没进来就听见一个高音的女声说着:“哟~瞧瞧今年谁回来了。”
一家三口进门,圆润的中年夫妇,后面跟着个羞羞怯怯的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悄悄打量着任原。
任原侧身让出门口,礼貌的问好,接过礼盒拿去阳台放着。
任姥姥从厨房出来,一家三口互问着新年好,还搡着小孩磕头拜年,小孩有些扭捏的抱着父亲的腿躲着,任姥姥不在意的笑笑:“莉莉还认生呢,你们先坐,看看电视,我跟浮生一会儿就弄完了。”
三人坐了,女人小声的训斥了小姑娘几句,脱了外套进了厨房,跟任浮生说话那明显的夹枪带棒的语气听得秦楚在沙发有点坐立不安,然而客厅里也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让他这个外人更是压抑。
“都长这么大了,好些年没见着了。”男人说着,任原点点头。
男人又看向秦楚:“这是?”秦楚忙问好。
“我同学,来这边旅游。”
话题再次打住,以为又要陷入沉默的时候,门铃再次响起,任原去开门,这次呼呼啦啦的进来一大帮子男女老少。
“这是任原吧?出落得真帅气啊,这么瞧着跟混血似的。”
“艾玛也太帅了吧,哪找的好基因啊。”
“要不怎么说浮生人家不一样呢。”
“……”
开始的话还能听听,后边的越说怎么就越听着一股子酸气儿,连秦楚都皱了皱眉。至此屋子里哄哄闹闹的声音就不再断绝。
秦楚的长相也是个极其惹眼的大帅哥,被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终是有些坐不住了,瞧着任原也应付的辛苦,厨房里已经被那几个跟任浮生年纪相仿的女人包围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就始终忍着逃离的想法。
“我同学来这边旅行的。”任原再一次解释着,朝着秦楚说道,“秦楚你东西不是没整理完,笔记本在卧室,你先去弄吧。”
秦楚犹疑着,终于如获大释,钻进了卧室。路过任浮生住着的小卧室瞄了眼,里面几个熊孩子开着台式机打游戏,把书架翻得乱七八糟,穿着鞋趴在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书……秦楚深深吸了口气,忍着“多管闲事”的冲动。
关上了房门,秦楚在书桌前坐了会儿,书桌旁是个高窄的书架,书柜里摆满了书。秦楚打开玻璃门,随手取了一本,书页平展干净,本以为是本新书,多翻几页瞧见整齐的笔迹,夹着的纸业上也写得满满当当,字迹有些熟悉,分明是比门上的便条稍显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