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怎会动了传位给明相的心思?
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单看这眼底的形势便不是传位的契机。
“帝心臣心,该是一般无二。”回握储庭芳的手,姚怀远话锋一转,“左相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也没什么风声……臣只是听说,今日昌王会返都。”储庭芳颤巍巍地递与姚怀远一封密信,“这信是陛下命雪衣带回来的。”
“什么?”
接过从储良玉那处来的密信,姚怀远不敢去拆开。
此时昌王明明不该回来!储相手中不该有密信!
但此时却是一切都有了……
“明相?”催促一声,储庭芳也想知自家长女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嗯……”颤着手拆开密信,姚怀远被“鸢可为君”四字惊得失了心魄。
良玉阿姊竟是存了死志?阿姊在欺她?
将密信攥到手中,姚怀远强装镇定道:“陛下现在去了何处?”
“许是去了城外。”
盯过姚怀远的神色,储庭芳闭紧眼睛。
自打从良玉那丫头口中听说她对君王有意,她储庭芳便再也不奢望这辈子能守住良玉那么个与众不同的女儿。
但丧女之痛如何能承受两次?
“城外?”
想到今日是储良玉迎众军回都的日子,姚怀远心稍安。
“左相不必忧心。陛下她只是……”
姚怀远话音未落,储雪衣的声音已传到了厅堂中。
“母亲!”储雪衣带着哭腔,“母亲!陛下遇难了!”
“什么?”被储雪衣带来的消息镇住,姚怀远沉沉气,低声问道:“如今形势如何?”
“不妙啊!”抹泪与姚怀远道过君王不但身负重伤且重了剧毒,储雪衣跪到储庭芳身前,“母亲……雪衣愧对君主……”
“起来!这不怪你!”起身合上门窗,储庭芳拉着储雪衣立到墙角,叹言道,“这都是命数。”
“如何是命数?”姚怀远抢在储庭芳逐客之前,低声问道,“储大人可还有其他事要说?”
“雪衣……雪衣……雪衣还想说……陛下或是命不久矣。”跪抱住储庭芳,储雪衣低泣道,“陛下遇刺时,雪衣就在其身侧……雪衣以为,陛下这次或是撑不住了……”
“怎会?”姚怀远敛住心神,“会不会是陛下的缓兵之计?就如上次祈山一行,陛下从那般高的地界跌落都无大碍……”
“哪里是无大碍……”储雪衣含糊不清道,“陛下失足的样子臣没瞧到……但上次陛下失足未醒时,臣就侍奉在榻前……彼时陛下虽未清醒,口中却一直唤着‘阿远’。那时文薏便怀疑陛下邪神入体,但我们二人一番商议,又觉得只要身子是陛下的,里面是何人根本无关紧要。谁料,陛下一回都城,就忙着将吏部的诸位臣子换成阿姊的旧部,还将明相您投入大狱……”
“好了!别哭了!莫要让明相在此处看笑话。”忍住眶中滚动的热泪,储庭芳喃喃道,“陛下此番不过是为了了结与昌王的恩怨……你等莫要放在心上……明相若是当真忧心陛下,还是速速进宫吧!”
见从储府听不出什么消息,姚怀远忙乘车辇入宫查探虚实。
依常理,君王遇刺该是满城戒备。
但祈宫却展与了姚怀远一幅井井有条的面孔。洒扫的宫婢洒扫,端茶的宫婢端茶,就连那守门的宫人也一如往常满脸笑意。
最离奇处便是无论姚怀远到何处,宫婢总会与她问安。
被宫婢的礼数惊得遍体生寒,姚怀远一路快走到了祈殿。
祈殿是她就是歇息的去处,亦是当下储良玉歇息的住处。
轻车熟路地入殿,姚怀远直奔榻前。
“阿姊?”
“远?”
辨清眼前人的身份,储良玉侧身往塌下咳了一滩血。
“快走!”无意将城门口的变故说与姚怀远听,储良玉低声道,“尘埃落定前莫要出府!”
“可……”握紧榻上人的手,姚怀远扭头高呵道,“太医呢?怎么不见太医?”
“快走!”储良玉推搪姚怀远一把,自嘲道,“有昌王在此。何人敢召太医?”
“昌王?她是如何回来的?”姚怀远转身扶住储良玉,“她不是该在……”
“她是随北疆将士一同回来的……咳咳咳……”虚弱地靠在榻侧,储良玉无力道,“如今将士皆在其手,阿远还是速速离开!”
“可……”
姚怀远理不清心头的思绪。
念安如何会跟着将士返都?她前几日不是还在京都么?
姚怀远如是想着,却听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见过昌王!”
“见过昌王!”
“见过昌王!”
宫婢的唱和声惊得储良玉推了姚怀远一把。
姚怀远就势高声道:“敢问陛下,玉玺在何处?”
“明相的意思是?”嗤笑着与姚怀远搭话,储良玉搬出不屑的模样。
“陛下该知昌王已无心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