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喜本来是开心的,笑着接下礼来细瞧,却是在抚着上头的麒麟图之后不禁悲从中来,止不住泪花翻涌的啜泣起来。
“欸……这,怎么啦?常喜,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不喜欢娘送的东西?”
“不是、不是的!”朱常喜焉能不知韵贵妃送她麒麟,就是摆明为了替她祈子来着,但就因为韵贵妃什么都不知道,对比她们夫妻之间的往来,才更显讽刺。
“那、那不然是……”
朱常喜梨花带雨,直是染- shi -了整条巾帕,才终于稍停。“娘……愿意挪动尊驾,到琴苑去让常喜慢慢讲给您听么?”
面对哭得如此伤心的她,韵贵妃忙不迭地答应了。“好!妳慢慢说,有什么不满全让我知道,我肯定要给妳做主!”
第147章 146 猜疑妒忌酿灾祸
朱常喜打从这桩婚姻的一开始,便没抱太大希望。
身为谏议大夫的女儿,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没任何选择余地;爹娘要她嫁哪就嫁哪,若她能够遇见一个不错的男人,算她运气好,若是不能,那也怨不得别人。
当指婚的圣旨送达府内,向全家诉说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消息时,在一个劲儿的欢天喜地里,只有她这个新嫁娘活像个局外人。
皇甫聿璋,三皇子,在北伐女真时立下最大一份战功的将军,才在诸将班师回朝的洗尘宴上受封为魏王。在成亲之前,朱常喜只知道这么多。
妹妹与她都算是少不经事的姑娘家,当听见朱常喜要嫁给一名将军时,还不免大惊小怪地说莫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或是满脸横肉的粗人。
然而成亲当天,给妹妹那些话搅得心神不宁的朱常喜,在皇甫聿璋揭开盖头时,她也终于瞧清了,眼前此人乃是眉目清朗、面相端正的俊秀公子,既不三头六臂,也无满脸横肉。
这样俊秀的少年郎,竟是立下最多战功的少年将军……那个什么魏王?
怔忡间,聿璋笑着开了口唤她——‘朱姑娘,今后咱们就是夫妻了。’她因为他的多礼而笑逐颜开,却没想到,那声不合时宜的“朱姑娘”,彷佛成了她与聿璋夫妻之间的写照。
虽然听闻是他亲自提了这门亲事,可毕竟算是媒妁之言;一开始朱常喜仍天真的以为夫妻相敬如宾,并无太多亲昵举止也是自然,她甚至觉得那是聿璋的风度使然,更对他一见倾心。
直到嫁进来的第三日,她才明白,自己不是聿璋身边唯一的妻妾。
她第一次见到舒无晏,就是在无晏自己的偏厅里;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自主位上起身行礼,尊称她一声“夫人”。
未有妻、先有妾,这在京官、朝臣,甚至是贵族子弟间并不少见,多半是喜欢上的女子地位差距悬殊,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做为正妻,才以侍妾的身分跟在男人身边。
然而舒无晏抱在手上的孩子,就像是一盆冷水,硬生生浇在朱常喜初萌的爱苗上。
她听说,舒无晏家里经商,是当年聿璋攻西南大理时巧遇的女子。
她听说,舒无晏虽为平民,却是知书达礼,甚至还文武兼备。
她听说,身为女子的舒无晏更有韬略,在聿璋受封为魏王之前,曾在云旸公主身边替公主出谋划策……太多太多有关于舒无晏的传言,而那些好话,却令朱常喜觉得自己是在雾里看花。
初见面时,无晏是蒙着脸的,聿璋说她下巴受过伤,但在真正瞧过无晏庐山真面目后,那无瑕的姿色、雍容的气度,乃至于睿智的慧眼等,却让她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那些传言……果然不是空- xue -来风,对不?
聿璋口口声声说无晏为妾,她才是正妻,府上一切大小事以她为尊,无晏甘愿做小;她却是明白,聿璋的心至始至终都在无晏身上,若非她是朱家的女儿,她压根儿不可能嫁给聿璋……
只是坏就坏在,在她嫁给聿璋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不知不觉的……爱上了他。
可她样样比不上无晏!更别说无晏还先她一步替聿璋生了个儿子……而自己虽为正妻,别说圆房,连见夫君一面都难!
怀抱着喜悦出嫁,渴望夫妻和睦恩爱的心,逐渐转化为失落、怨怼,再转成对舒无晏的嫉妒。
终于,在嫁给聿璋半年,随着她们一齐迁到洛阳之后,朱常喜彻底爆发了!
她一股脑儿把所有心情全都说给聿璋明白,包括爱慕着他的心,以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及不上无晏母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若你不爱我,那就休了我!’她是朱家的女儿,若聿璋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娶,那她宁愿回家去,也要保有最后的尊严!
听完所有陈述的聿璋只是深切的叹了一声。
至于无晏,她冷眼旁观着一切,在那一夜事件之后,低调卑微的自请离开王爷府,并要聿璋好好的留在她身边住下,修补夫妻间的感情。
朱常喜对她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紧接着是莫名的恼怒与失落。
瞧!舒无晏就连自请离府都显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明明应该是她一吐怨气,终于获得正妻该有的尊重,却也不免油生出遭人同情、施舍的哀怨。
在闹过这么一回后,聿璋待在她身边的时间的确变长了,她努力想做个好妻子,当个称职的王妃,但无论她付出多少,两人之间却总像是隔层看不见的藩篱。
是,由于无晏的退让,她得到了聿璋的人。
可她终究难以触及他的心。
他的心,始终都在无晏与他的儿子身上。
数不清多少个夜里,她对着躺在身边安睡的聿璋无声落泪,不停问着自己为何要这么傻,爱上一个无心的男人,又为何要对自己与无晏之间的任何细节锱铢必较;毕竟无晏非但没有对她摆过脸色,还处处退让,退到她彷佛瞪无晏一眼都像是在欺压毫无还击之力的小妾。
然后,忘了是什么时候,她从下人那儿听到了一点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