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榕- yin -沉着脸,语气十分不满:“如鸢,我如今身子不好,受不得太多杀气。此时我与吕诺有话要说,还劳烦你解决一二。”
如鸢迈出屋去,回头深深看了苏榕一眼,关上屋门。
吕诺一边在屋内移动,一边继续:“丹霄将宫里翻了个底朝天,我一时疏忽,竟被他翻出慕容门的底细。无奈之下门主命我彻查下毒之事,你可知凶手是谁?钟鲤常去东宫看小公子,下毒前两日却从未进宫,不合常情。我在乐府遍查无果,不死心又去了钟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苏榕不语,目光随着吕诺的移动,定格在屏风上。
“钟鲤早已不是你认识的钟鲤,她屋内的楠木金丝大屏风,早刻的不是你这屏《青鸟飞鱼》,而是《鲤鱼求子》,她嫉妒你。”
“继续。”
“钟鲤凭借乐府,势力渗透朝廷内外,可女相的位置却迟迟落不到她头上。上个月,钟洪忽然暴毙,钟鲤密不发丧足足三天,为的是什么?自然是要借钟洪的威风与门主争/权,内侍官满足不了钟鲤的野心,你还活着,就是钟鲤仕途的阻碍。”
“钟家派出的第两批刺客,是为西山永无后患!根本没有需要你假死之事,钟鲤的毒/药被我换下你才得救,你还不信我?”
“你可否替我转达,我对女相之位毫无兴趣。”
吕诺看到有水光在苏榕眼里打转,更加义愤填膺:“钟鲤已知帝辛之死的真相,可怜你姐妹情深,她却要为一个男人置你于死地。你初到西山就应杀了她为帝辛陪葬,为何如此糊涂?”
苏榕闭目落泪,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在脑海浮现,可那清晰的样子,又因为清晰而让人痛彻心扉,痛得她忍不住哽咽:“你错了,钟鲤不是那样的人。”
第28章 毒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西山初雪消融,山顶刀光剑影闪烁不断,其间有黑影如梭,织出天罗地网,有紫影如鸳,浴血盛行。如鸢因身后那庙中毫无动静,稍有分神便被暗器划破长衣,愤而再次动气提剑:
杀,这条血路不止为自己开,也为身后人开。
庙外的腥风血雨不断,屋内不为所动,两人一坐一站,开口仍是各自僵持:“钟鲤不是这样的人。”
“呵。”吕诺不以为然。
苏榕端起茶盏,不顾茶凉喝下一口,人已冷静:“我为什么不在西山杀了她而放她走,是因为她并未在西山杀我,而是自己走。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即便恨我,也是恨我诸多事欺瞒。你实在是不知道有人天- xing -纯良,方才最后那番定论,你小瞧钟鲤,也小瞧了我。”
“三小姐,我可不敢小瞧你。”
吕诺否认极快,然而神情还是遮掩不住……或根本不想遮住的不屑之意流露。
“你或许以为,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别人的真心。”苏榕放下茶盏,“你知这茶名叫云雾,千金一两,却不知我的云雾有缘由。西山一角有高人自产云雾茶,这些云雾都是钟鲤登门向高人求来的,只因记得我爱喝。”
“早知一两树叶就能取悦你,我何必同你费口舌。”
“你错了,这茶在我到此庙前就有,高人虽同在西山,但因山路崎岖,钟鲤脚程往返要半月有余。我昏睡期间钟鲤一直照顾我,无暇走开,并不是为讨好我而去求来。”
吕诺正准备笑,苏榕丝毫不留给她说话的空隙:“钟鲤一向只喝纯水,一两到我手里不多不少,她是怎样的人,你该清楚了……你是怎样的人,我早清楚了。”
吕诺嘴角的弧度渐渐扬起,可惜眼中毫无笑意,俏丽的一张脸- yin -森无比,已没有方才的得意与自信。
“我也是爱喝云雾茶的,只可惜……”吕诺移至火炉面前,手中茶壶倾斜,茶水顷刻间浇到炭火,茶香未起,已在炉里引起一阵噼啪作响,“你这茶有毒。”
茶盏在地上摔碎,苏榕脸色苍白,随着吕诺身形向自己逼近,神色有些狼狈。
“你喝出来了?”苏榕从椅子上站起,步步后退,找寻回旋的余地,然而吕诺步步紧逼,目露凶光,“我、我没想着毒你。”
“可笑,还想毒我?下辈子吧!”吕诺出手飞快,一把钳住苏榕的喉咙。
苏榕吃痛:“吕诺!你疯了!”
苏榕白皙脖颈上的那只左手,五指已是黑如焦炭,吕诺杀意已决,忽然又伸出右手,在苏榕耳后至脖颈留下长长一道指痕,恨恨道:“你不是苏榕!”
“……”
“苏榕在哪?你究竟是谁?”吕诺手指渐渐发力,苏榕咬紧牙关,一只手悄悄移至后腰处,按住了精巧的刀柄,而吕诺浑然不知,“怨不得我了。”
苏榕双目微瞪,一声“住手!”随着手中飞刀甩出,却是对着吕诺身后。
……可惜太晚。
吕诺身子一僵,木然的低下头去,一脸不可置信——一柄长剑将她贯穿。剑尖离苏榕胸口只差分毫,正缓缓滴血,苏榕亦是满脸震惊,看向吕诺身后。
吕诺偏头,余光中一角紫衣翩翩,傲然独立风中。
血顺着如鸢的剑身,一点一点滴在地上,吕诺觉得有点冷,这才想起火炭悄无声息,是自己浇灭的。苏榕双手亦十分冰凉,落在仍覆自己脖颈的手上,将它一指一指掰开,残忍道:“你输了。”
输了?竟然输了?一闪而过的杏色身影,吕诺五指大张努力去抓,只抓到空。那身影任凭她如何呼唤,唯有金步摇闪散发光,乌发主人却未曾回头……
十年零一年前,帝都轩辕城,吏部奉帝辛之命,吕家二十口枭首示众。
吕侯本不是侯,因在战场舍命救下帝辛被封的侯位,成也帝辛,败也帝辛,吕侯被问斩的那天,小小的吕诺隐藏在围观的人群中,握紧双拳,在父亲的眼神警告下苦苦压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