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榕!”
如鸢低呵一声,伸手抓住苏榕衣领,大力将她拽至自己面前。苏榕见如鸢煞气上身,干笑一声:“恼羞成怒了?”
“别动!”
“叮——”
一支箭划破安静,穿过苏榕方才所站位置,钉在树身,箭尾颤响。
吕诺一死,各路人马无所顾忌,几乎倾巢而出,即便苏榕另辟蹊径,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这一番赶尽杀绝,简直如天罗地网铺下,不让人喘息。
“好险,多谢。”
苏榕紧张暗箭的方向,视线随着身子稍有挣扎,被如鸢拽得更近。苏榕双目微睁,看着如鸢近在咫尺的脸,心有余悸:“你、你做什么?”
如鸢眼神复杂,气息越靠越近:“我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可还记得体内有蛊。”
“我不怕死。”
苏榕紧闭双眼,绝望的捂住头:“可我怕死!”
第二支箭从暗处如期而至,如鸢不回头也不松开苏榕,抬手一抓,将箭堪堪停在手中。苏榕睁眼,见那箭尖离自己不过咫尺,脸上已无血色可言。
“如鸢,你放开我吧。”
如鸢闻言松手,却不是松开苏榕,那箭落在地上,箭身从中一分为二。
“过客仗剑走天下,而你呢,你不过是仗着……”如鸢忽然将苏榕一把推开,第三、四箭从两人中间穿过,将两人越隔越远,“……仗着别人喜欢你。”
“我、我不是……”
如鸢似不想听苏榕解释,大拇指一弹,剑光出鞘。
苏榕不安:“你别冲动!”
如鸢没回话,转移视线查询冷箭来路,苏榕反应过来上前拦她,险些被一支冷箭- she -中——第五箭将苏榕的衣袖钉入地面,发出被忽视的愤怒。
由于冷箭阻挠,苏榕拦了空,看着如鸢头也不回的背影,原地一阵搓手顿脚,还是忍不住急切呼唤:“如鸢!你回来!”
“你走,我追你。”
如鸢让苏榕走,苏榕不敢走,提着包袱的手微微发颤——这是苏榕第一次见如鸢的剑法,只见万点银星从剑端飞舞而出,剑气从空洒下,又将周围的白草黄沙扬起,盘旋天空!
雪花与剑花一同交战,剑光缭绕不断,无数黑影穿插其中,红光复灭又起。一个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个回眸,将苏榕痴在原地。
“走啊!”
如鸢向苏榕的方向吼了一句,苏榕霎时红了眼眶,泪眼朦胧中,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紫色少女的身影——那是义无反顾的剑意,这不是复仇之剑,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剑!
“我等你来追!”
苏榕咬唇忍住眼泪,向山下跑去,路上把绣鞋跑掉了,狐氅也跑掉了,跑到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才察觉出嘴中的腥味。如鸢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喝血的吸血鬼,靠喝别人的血为生,今日再次尝到自己的苦涩,依旧是久违的味道。
剑会断,刀会锈,人会死,唯有其意不灭,如鸢找到了她的剑意,那自己的意又是什么?
苏榕茫然四顾,四周是空旷的农庄和农舍,竟寻不到一丝人烟,身在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异域,苏榕等不及人来,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烟花弹,迅速放到空中,试图打破这一片寂静。
……
烟花过后仍是寂静,尚未融化的白雪铺在垄沟上,一层层像波涛在微微荡漾,由近及远,由远及近……残阳从树后隐约的透出来,不过苏榕回头的一瞬间,就染红了整个江面,只留下一道狭长的光。
苏榕腿一软,跪了下去,如同放下屠刀的罪人幡然醒悟,目光虔诚:你创造了我,你是天地最伟大的神,我如今来求你,求你怜悯我,指我一条生路。
……
没有人回答苏榕,先前种种此时就像一场梦,苏榕懊恼自己早早耗尽运气,真应了自己说的那句自求多福。冷风飕飕,苏榕浑身越发无力,摇摇欲坠,终于心中痛到极致时,眼前一黑。
天黑前的最后一幕,水鸟在江面上飞翔,斜长的树影洒在江面,苏榕面前的夕阳,为整个雪白世界抖开了一件五彩霞衣——这就是苏榕日后的生路。一团人影渐近,在视线模糊中相互重叠,她们披着这最后一抹霞衣,不约而同向苏榕奔来。
“阁主!”
“阁主没有受伤,心竭所致。”
“我这就为阁主疗伤。”
“你受伤了!还是我来。”
“你们快!有人来了!我守着!”
天女下凡,各显神通,这一出逃亡天衣无缝,苏榕暗自发笑:关乎情者,原可死而不可怨者也。虽然既云情矣,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耶?
第34章 逃(三)
姗姗来迟的五位苏榕手下,有三位女子着青衣,其中一位衣色偏靛紫色,眼疾手快扑上前去,接住苏榕身子后一同倒地,另外那两个发髻衣着近乎相同的小姑娘,相继一左一右扶住苏榕,甘做肉垫。
殿尾的两人皆是女扮男装,黑衣的蹲下把脉,褐衣的似乎受了伤,嘴角血痕未干,也急忙跟着蹲了下去,试图唤醒苏榕:“阁主,你听得见吗?我是阿松!王家刺客已被我杀退,我亲手收拾了王腾这个贱人!阁主!你快醒醒……怎么回事!百里思霈!”
苏榕毫无反应,如淞急得拍了百里思霈一掌,见百里思霈吃痛,又忙为她揉肩膀,凑近些问:“你别不说话,阁主怎么样了?”
“脉象絮乱,气息微弱……十分糟糕。”百里思霈没心情还手,情绪低落。
“阁主哪次昏迷不糟糕?你就告诉我们阁主什么时候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