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思霈虽深受苏榕倚重,可她的医术在苏榕身上见效甚微——有人骨骼清奇,经脉倒行逆施,不是一般人可轻易医治。阁主倒行逆施的经脉状况不是天生,据百里思霈所知,大约是和一位神医有关,那神医从宫中救出阁主,却逼阁主吃下折寿的药以作交换,造成阁主身子如今这般弱不禁风。
百里思霈心中暗骂:如此行为哪里是神医,分明是毒医!要是自己当时在阁主身边……
“阁主交代过,昏迷后无论是生门是死路,她只能靠自己醒过来……”四人默默听着,百里思霈不敢看众人神色,也低头看向苏榕,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若是没醒,阁主之位交由佚梦。”
众人一惊,佚梦猛然抬眼,视线在苏榕和百里思霈之间流转,越发觉得怀中之人异常沉重。
“思、思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呜呜呜……”两个青衣小姑娘中有一人急哭出声,另一个低声呵着“不许哭”却也红了眼睛,急忙蹲下身来确认:“梦姐姐,阁主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淞仰天大笑,都快笑出了眼泪,一边笑一边指着苏榕对百里思霈道:“百里思霈你还不快起开!别挡着初生拜见新阁主啊!”
佚梦眼中精光一闪,看着青衣姐妹,神色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初生初盛,先别哭,我们要相信阁主。”
初生初盛互看一眼,依次颔首:“梦姐姐,我们相信阁主。”
如淞敛起笑容,冷眼旁观,佚梦察觉到她的杀气,抬头看她,又看看百里思霈,无奈腾出手拍拍百里思霈的肩,语重心长:“思霈姑娘,你独自攻退姬家,想必十分受累……不如,你带着她们回去吧……你们放心,阁主由我守着。”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佚梦笑而不语,百里思霈还在犹豫,初生已不假思索道:“梦姐姐,我也要守着阁主。”
初生起身为初盛擦去眼泪,推了推她示意她走,复转身坐下,拉住佚梦的衣袖,大有一守到底的气势。初盛被推了一个踉跄,咬了咬牙,走到佚梦另一侧坐下,大有姐姐不走我也不走的气势。
三人执手相看,相视一笑,一旁的如淞看不下去,撸起袖子开嚷:“相信有个屁用!就这么干等着?!你们想在这冻死吗?你们冻死了阁主怎么办?”
佚梦抬手捂住苏榕的耳朵,生怕如淞吵醒一般,抬头又一脸坚定:“思霈,你带如淞走吧!”
“我不走,阁主交给你我不放心,你放开阁主!”如淞伸手来抢苏榕,被百里思霈起身一掌挥开,附带一句:“如淞!别闹了!”
如淞一脸不可置信:“百里思霈!你是不是傻了!阁主明明把阁主之位传给了你,你为什么骗她们?你明知道佚梦早就想取阁主代之!”
“闭嘴!”
百里思霈又挥起一掌想要制止如淞的话,谁知如淞未躲,一掌打了正着!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百里思霈,看着自己的手懊恼不已,她欲上前道歉,被如淞退避三尺。
“百里思霈,这是你第一次打我,为了佚梦,我记住了。”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都怪你医术不精让小人得志!你怎么好意思来凶我?”如淞翻脸,杀气乍现,转头对佚梦道:“……我就不闭嘴!我知道你想取而代之!我不会走的!”
“如淞!”
百里思霈拦在如淞身前,强忍怒火:“我们此刻群龙无首,那些人不知何时还会杀回来,即便你不服,现在也必须团结!”
如淞瞪着百里思霈,恼火道:“你叫我怎么团结?如果阁主之位传给你,我肯定比谁都团结!可现在初生初盛帮着佚梦,我怎么放心你!”
“我用不着你、你、你……”百里思霈忽然结巴,等脑子里反应过来如淞的话,又羞又愧,“我用不着你担心,你走!”
如淞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心为了驴肝肺,一时在众人面前赧颜,半晌反应过来一阵苦笑——自己这番话,倒比佚梦还狼子野心。若是阁主醒了,知道如淞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知是怒还是痛……如淞默默走到路旁坐下,再不发一言。
苏榕忽然皱起眉头,在佚梦怀里哆嗦了一下,佚梦仿佛也感到寒意,跟着哆嗦了一下。初生初盛则喜出望外:“阁主快醒了!”
百里思霈见阁主要醒,放下一半的心来,散步似的踱到如淞身边,眼睛望着四周,不经意道:“你伤哪了?咳咳、要不我帮你看看?”
“我用不着你担心,你走!”
“……”
那两人在路边一边谈笑一边疗伤,这边初生忧心忡忡:“王家和姬家已退,还有慕容门和钟家,阁主醒前,我们如何应付?”
阁主的计划原是将他们一网打尽,谁知百密一疏,苏榕算了所有的人,却忘了算自己。沉默之中佚梦环顾四周,看到苏榕脚边的包袱,灵光一闪:“初生初盛,你们把阁主的包袱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初生初盛四只手齐上阵,瞬间打开包袱,如淞和百里思霈的视线也转向这边,却听初生初盛两姐妹一个比一个惊讶的声音,接着一个比一个失望的叹息。
如淞明明好奇,却故作不在意闭起眼,百里思霈欲拉她过去,听她气道:“你们竟乱动阁主的东西,阁主醒了一定让你们好看!你你你、不许碰我!”
百里思霈无奈收回手,自己也不好意思过去,远远垫脚望着,只见包袱中一抹碧色——里面是一件天水碧纱裙。
原本一条碧蓝绉纱裙,因为三小姐粗心,经过一夜的露水淋染后,改头换面,颜色如碧萝蔓蔓,又如绿榕苍苍,清新脱俗……后面的故事自不必说,这裙记载了一个少女的初遇,成长与蜕变,对于寒冬的皮袄来说,虽分量轻如烟,却意义重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