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自来宠溺自己是不错的,可从没这般亲自迎出来过。想是他老人家消了气了,许多天未曾见到自己,想念得紧了。
贺霓裳笃定自己的猜测,不由得心情大好,遂狠抽了一马鞭,奔着见素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
杨谨也是个眼力好的,她与贺朴见过一面,此时再见到这个男子,当然是认得的。
她拍马随在贺霓裳的身后,脑中盘旋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以及自己该如何应付,又该如何顺利地护石寒出来。
她的马距离贺朴越来越近,贺朴的五官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杨谨突的皱了眉头:为什么,贺朴的目光似乎始终投注在自己的身上?而且,那目光……那样的奇怪?莫非,与石寒有关?
一想到石寒,杨谨关心则乱,更觉得贺朴的目光隐含着某种可怕的东西,眉头拧得更紧了。
如此胡乱想着,一行人已经驰得近了。在距离贺朴及其随从尚有两丈远的地方,贺霓裳抢先勒住了缰绳,翻身跃下马来,也不再管那马了,欢悦蹦跳着跑至贺朴的面前,攀了贺朴的手臂,笑嘻嘻道:“爹爹!爹爹!您是不是太想女儿了?才眼巴巴儿地守在这儿,非要亲眼瞧着女儿回来才高兴啊?”
贺朴被贺霓裳缠着,笑得和蔼可亲而又意味深长,道:“是啊!为父很是想念女儿啊!”
他如此说着,目光已经投注到了孑然立在远处的杨谨的身上。
“有客人?”他又道。
贺霓裳闻言,丢开了老爹,回身拉过了杨谨,殷殷介绍道:“爹爹,阿谨大老远的从京中来,是特意来给您庆寿的!”
“阿谨?”贺朴缓缓道,双眼始终未曾离开杨谨的脸。
“阿谨就是杨谨啊!他叫杨谨!您还记得他不?当年还是他救过女儿的- xing -命,保护了女儿一路的呢!您可不能忘了他!”贺霓裳兴奋地絮絮着。
此情此景,杨谨只好硬着头皮抱拳施礼道:“贺……贺庄主,您好!”
她本想称呼“贺伯父”,临到嘴边,生生换了称呼。
贺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眼中有一道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
“远来是客,杨小侠便请里面说话吧。”贺朴让道。
“不敢,”杨谨忙道,“您唤我杨谨就好。”
“也罢。”贺朴沉吟道。
他突的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向贺霓裳,绷起面孔道:“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贺霓裳闻言,登时垮了脸,继而无奈道:“爹爹您是说石庄主吗?您不知道,我当真去请她来了,可谁承想,她是个急- xing -子的,巴巴儿地先来了……”
贺霓裳话说了一半,突的顿住了,半张着嘴,打量着贺朴的神色,眨巴眨巴眼睛道:“石庄主,她……她难道还没到吗?”
一旁的杨谨,听到这话,登时一颗心悬了起来。
贺朴不着痕迹地滑了一眼杨谨微变的脸色,又向贺霓裳冷哼道:“当初是谁夸下海口要替为父分忧的?连请人的事都办不明白!”
贺霓裳也有点儿傻眼了,“不会啊!我们一路从京中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从京城到绍州只有这一条大路啊……难道我们竟越过石庄主一行了?她、她不会是迷了路,丢在山林子里了吧?”
贺朴嘴角微抽,沉着脸止住她道:“胡说什么!”
贺霓裳也知道自己猜测得离谱了,不过这事也太蹊跷了吧?
“爹爹,石庄主不会是遇到什么不……难处了吧?”她本想说“遇到什么不测了吧”,却又一想到杨谨可能会更着急,硬生生改了口。
她又忙转而向杨谨道:“阿谨,你别着急!我这就派人去寻石庄主,她断不会有事的!你那么急着来找她,不会找不到的!”
杨谨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下意识地转头去观察贺朴。
贺朴的表情很值得玩味。他看向杨谨的目光很是温和,转向贺霓裳的时候,却又回复了之前的肃然。害得杨谨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又要胡闹什么!”贺朴斥贺霓裳道,“一起进去说话!”
“可是爹爹,石庄主她……”贺霓裳不解道。
贺朴瞪她一眼:“你们到之前,石庄主的书信便已经到了,说是她庄中的生意急需打理,不能如期赴宴。”
他说罢,又冷向贺霓裳道:“指着你办事,还不事事办砸了!”
这一番话,反应最大的,非杨谨莫属。
贺霓裳既知石寒的下落,更知道自己办糟了差事,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讨好地跟在贺朴的身后,叽叽喳喳地絮叨着这一路的见闻,以及为贺朴置办的寿礼,试图打消自家老爹的怒气。
杨谨却于刹那间脑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这个贺朴,她做不到信任,所以他说的话,她也做不到相信。
石寒的目的地难道不是这里吗?绝不会有什么“庄中的生意”比来这里重要的啊!想想石寒临行前是何等的决心吧。所以,真的有什么“石庄主的书信”吗?
杨谨觉得心中极不安,这座见素山庄,这个贺朴贺庄主,处处透着诡异莫名。他会不会……已经害了石寒了?或者,将石寒囚禁在庄中某处?
杨谨越发心惊肉跳,她心中纷乱着,脚步便没随着旁人一同迈出去。
直到,她感知到气氛颇为古怪的时候,才从自己凌乱的思绪中跳出来,惊觉唯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处,而其余的人已经步入了见素山庄的大门。
贺朴与贺霓裳父女二人,并肩回望着她。
贺朴没说什么。
贺霓裳却急道:“阿谨!你怎么了?快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