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叩了叩门,屋内很快传来了动作响声,有人轻碎小跑,过来开了门。
见到是她,怔仲了片刻,随后一言不发的将她拉进门内,再闭上门。
苏萤走在前面,里头是中衣,外面只急急披了一件广袖。
虽然下着雪,但是很安静,万籁俱寂,除非能够听见雪落下来的声音。
将她迎进屋内,宫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衾被是掀开的,枕边还放着本医书,她来时,苏萤应当正在榻上卧着看书。
苏萤没在意这些,先兑了杯热腾腾的茶汤,递给宫主。见她肩上落了雪,蹙眉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拂落擦拭。
宫主手中捧着茶汤,本就不冷的身子霎时温暖起来,看着眼前认真模样的人。
苏萤擦拭完,见宫主也看着她,退了几步,莫名红了脸,再不想同这人说话,也只好先开口问了一句:“这时过来,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想过来看看你罢了。”宫主道。
苏萤脸又烧了一层,偏过头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
宫主说的其实不算假话,然而她也确实有别的话想说,不辩不解,许久才道:“为什么人会白头?”
宫主沉默时,苏萤其实是失落的,待听到这话,也没顾那些,道:“年华已逝,天地自然,衰老将垂。”
宫主又默然许久,再道:“年少白头,为何?”
“传说伍员一夜白头。年少白头,大抵愁肠难解。或许是,太难过了罢。”
宫主想起怜星青丝间藏着的几缕白发。应是早生华发。
是要有多难过,才能在这样的年纪,青丝便成了白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雅思去考试 小天使和 风吹过的地方 小天使的营养液
昨天有点累所以没看,今天才看到,抱歉哦
☆、造化
近日送来的东西,总是多了碗黑乎乎的药。
怜星不关心,也不在意那是什么,既是母亲特意差人送来的,总归不会是害她的。
倒不是很苦,不过味道也没多好就是了。喝了这许多年的药,虽还不到久病成医的地步,也尝出大抵是滋补的药物。
期间母亲来过一次,却是望着她轻叹。
今日同样送来了这样一碗汤药,怜星机械般的饮下,就如任务一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知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说到底,大抵是不在乎。
就算是再苦的药,她恐怕也会这样饮下。有没有这样的事情,于她都没有任何区别。
放下碗,素白的手胜过了瓷碗。不知是多久未曾见过阳光了,才会白成这样。
再漱过口后,茯苓收好碗勺,道:“二少宫主,婢子下去了。”
怜星颔首。
茯苓无奈,但对于怜星这样的态度,她也早已习惯。
门外的光投进来一刹,又重新隔绝门外。
好像是春天了,阳光看起来格外温暖。雁啼不再是远远盘旋将要离去之时,而是成群归来。
不知石室通气的门户在哪里,她偶尔能够闻到桃花的香气。
春天的气息。
可是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除了无尽枯燥的修炼,就是读不完的书。母亲送来了很多书,都是从她书库里选来的,杂记异志,地理游记,甚至还有些话本,不过全是男女之情,落魄书生富家小姐,风流公子含冤女鬼,你侬我侬,卿卿我我,要死要活。
至少怜星是这样觉得的。
剩下最常做的,是对着墙壁出神。
有篇游记中曾写到,西麓五峰中,默玄东来迹,有一高僧修- xing -坐禅,面壁九年,顿悟大乘,影透入石,
不知她这样坐着,会不会也有哪一天,影子能够透进石壁里。
但她总归是悟不了的。五蕴六尘,七情六欲。
她也不悟,如果一定要说,她实则是在神游,同冥想没什么关系的,她只是真的无事可做。
偶尔实在思念满溢,又无事可做时,她带进来的东西里还有针。
从前不明白邀月是为了什么,如今才知,到了这样地步,那就实在是折磨了。痛苦无处可泄,那就只好用伤害自己的法子,让自己好过一些。
她还带了碧玉膏进来,所以伤口倒是并不担心被人发现。既是伤药,又能祛疤,不会留下一点伤痕,她从前实在痛苦时,也用过这样的法子转移注意力。
所以才会问苏萤要碧玉膏。
当时去找万春流,以为会用上许多,谁知邀月竟跟去的,她去了,这东西竟没派上一点用场。
可邀月如今却成了让她痛苦的理由。
造化弄人,只得叹是造化弄人。
不是自苦,只是真的太过想念。想念到,无法再见那个人,只好用那个人曾经伤害过她自己的法子,来伤害自己。
不是怀念,她只是真的很想,很想,那个人。
上一世的邀月怎样,她还记得,只是那些过往她已经可以全然不在意了。不怨不恨,她想念的只是如今的这个人而已。
怜星捂住心口,感受到那里为了一个人而跳动着。
她又开始想念那个人了。
取出银针,不知怎么做的,比一般的针要沉上一些。
拨开衣袖露出皓白细腕,手上捏着的针即刻扎了下去。
这回用的力道很重,再看,那银针大半都已入了肉去。
痛是痛,心里却总归是好了一些。袖手抽回,毫不在意那顷刻便流出的血。
她以往是不会扎得这样重的,惯是点到即止,伤口多,但是不深。主因怕被发现,也疲于收拾。
好似扎得实在是有些重了,血淌下时,竟是止也止不住。
可是心中感觉,也好似能够随这鲜血流出而缓缓松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