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请过目。”邀月低头,双手奉上。
宫主接过邀月的功课,一惯的清冷淡然,只是清瘦了些许。
缓缓翻阅,仔细察看。
邀月的字也很好看,虽还尚有些稚嫩,一笔一划之间也是自成一派的凛然傲骨之风。都说字如其人,不用见到人,只看这字,不消说就该知道是个多么霸道骄傲的人。
可却有几分浮躁,放在往日,是不会有的。
这笔重了,那笔又轻了……写作之人显然不是太用心。落笔不均,墨色不匀,邀月以往奉上的功课从未如此过。
宫主抬眼看了一眼邀月,神色仍是恭敬,低着头,心神却并非尽数在此。
邀月从不用掩饰什么。此刻带着怎么也挥散不去,掩饰不住的躁气缠绕眉目。
宫主只觉自己大概是要短命了,这接近半年的日子里,她不知叹了多少口气。
她现下又想叹气了。
她当然知道邀月这般是为什么,自怜星离开,邀月就变了。
变得更为冷漠。从前邀月这个大女儿的- xing -子是随了她,自己当然知晓,只是自打怜星离开后,邀月就变得更冷漠了,好似没有人能接近,逐日暴躁起来,因着一点小错,已打发了几个同龄的宫婢了。
邀月从没有问过怜星的消息,哪怕是上次收到礼物之后。
然后就变成今天的样子,像等不到情郎的女子。
喝杯茶都嫌上火,仍是不问。
待自己仍是如故,只是除了自己,从前的怜星,再无人敢凑近邀月的。
宫主不知道这对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一个故作漠不关心,另一个家书绝口不提。
心下就又叹了一声,合上手中籍本,道:“字迹浮滥,心神不静。回去禁闭一月,修心养- xing -。”
“是,母亲。”邀月应道,心内愈发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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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回到殿中,眉头紧锁。
她不常笑,只是如今连个好脸色也不肯轻易给了的。
邀月对自己的变化更是比旁人清楚的多。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好似胸腔里随时燃烧着怒气。
但她也不需要控制不是吗,反正生来无人可抗拒。
没有人能够违背她,这是邀月一直以来的原则底线。
可不知怎地,邀月觉得胸中那把火烧得更厉害了,无处可泄。
拿起殿中兵阑上架着的剑,去了殿后梅林。
绣玉谷移花宫墨玉梅花,闻名天下,令群雄胆寒。
此时天寒地冻,唯有这墨梅开得正好。
一片冷清之中的一抹艳色。
其实倒也不只是有这墨梅,红梅白梅,片片相应,滴水彩墨相和。
红梅似血,白梅入雪,一眼望去,还是那墨色最为夺目。
邀月行至墨玉梅花的树下,衣袂飘飘,宛若乘风,白衣胜雪,冷艳清秋。
墨色的花瓣打着旋落到邀月身上,邀月抬手缓缓出剑。
抽出剑后,随意的把剑鞘扔向随行的宫婢。剑势如风,清风出袖,揽月入怀,招式快如闪电,落如降雷。
邀月仍是不停,舞的愈发快了,几乎都只能窥见那剑一招一式之间的残影。
剑越舞,戾气越重,若说先前是起舞弄清影不似在人间,此刻就是带着十步杀一人,飒沓如流星的杀势。
终于,好似再不能忍受一样,刹那电光火石之间,长剑脱手而出,快到看不清是刺向了何方。
先是什么东西碰撞到了的声音,随之不知哪传来的喀嚓一声,离邀月最近墨玉梅花缓缓向她的方向倾斜。
邀月运起轻功,瞬时闪到了一旁。
那树顷刻倒落,徒留一地墨瓣残瘦。
邀月沉默着,看了半晌。不理那随行的宫婢战战兢兢的样子,道:“去把我的剑找回来。”
那宫婢年岁尚小,并不比邀月大多少,单这会儿只看心智成熟,当真是不如邀月的。
她已是邀月这个月换的第三个侍女了。前两个据说都是伶俐通透的人物,甚至还有一个是从小到大的,也遭了殃,比不过触邀月霉头的怒火。
当下就是再怕又如何敢误了邀月的命令,蹒跚跑着这那树落下的地方找寻。
一阵刨索,看见那一横银亮,心下一喜,将要拿到,再一细看,就凉了个透。
那宫婢颤抖着手取出了剑,双手奉着,抖得像个筛糠似的跪到邀月面前。
捧上双手,低下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邀月的脸色。
那原是一炳极好的剑,锋利非常,削铁如泥。
此刻一分为二,长短不一的躺在那宫女的手上。
那宫女许是太害怕了,手被剑割破了都不知道,血色染上银白。
一片冷清之间就又添了一种艳色。
邀月俯视着那宫女,同她手中的剑。她不算喜欢那剑,所以断了也没觉得有多可惜。
邀月就又厌烦起来,她讨厌超出她控制的一切,不论是剑,还是人。讨厌那剑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断掉。
“下去,这剑也一并带走弃了。”邀月语气冰冷。
“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邀月说完转身,走向梅林深处去了。
只留那侍女原地跪着,血顺着掌侧淌下,冒着热气,鲜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可以猜猜打发了谁_(:з)∠)_
☆、杏芳
年关将至,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开封自古便是几朝皇城,几经桑田变化,如今依然繁华。物是物,人非当年人,秦时明月汉时关。
大街小巷都弥漫着硫磺硝石的味道,充斥刺激着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