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见邀月闭上了眼,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依旧不变,只是换成了另一边。
就算她那样熟悉她了,见到这样的邀月时,心也不听话的跳撞起来,险些叫她忘了呼吸。
邀月不爱红妆,记忆中都是不染纤尘的高傲神态。怜星也从未见过邀月上妆的样子,邀月大抵是觉得不屑的,她无需胭脂水粉来打扮给谁看。
她也确实不需要。但怜星没想到,伊人红妆,竟会这样美。
这样美丽的伊人,是她的姐姐。
试问谁人看到,能不丢魂落魄。若江枫见到这样的邀月,不知又会作何感想。不,江枫那样的人,除了一张皮囊和家世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不配也不能看到这样的邀月。
瞎了眼的男人,瞎了眼的她和邀月。怜星轻抚过邀月的脸,划过一丝寒意,她的体温总是很凉。
既然如此,若是有命定之事,如果邀月注定要遇见江枫,那就让江枫再也见不到好了。她这样的美的姐姐,江枫凭什么见到。
她就是怨她,恨她,也绝不许江枫再看到她一眼。
毕竟这样的邀月,让怜星都有些想要把她藏起来的冲动,只能让她看到的冲动。
目光扫到邀月的唇上,口脂朱红。抹的不多,却让那薄唇殷红如血。
极吸引人的目光,因为先前邀月睁着眼,不能叫怜星细看,当下邀月不知怎的闭上了眼,倒是方便了怜星。
毕竟那落满破碎星光一样的亮色,实在不能教人细望,眼中装的只是怜星,明知不过因为距离太近,却看得怜星莫名心慌。
手上动作停下,眉已经画好了。怜星并未收回手,指尖抵在邀月眉目。邀月有些疑惑,但仍是没有睁开眼,睫毛颤了颤。
看着邀月如此,好像任怜星摆布,怜星心口一窒,忽而又想起了那个梦。只是这回看不到的,是邀月。
端坐在她身前,听得到她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呼吸间如兰似麝,轻易就能感觉得到。
眼前的所有都模糊起来,看得清的,看得见的,只余邀月,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怜星想起了醉酒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受。
抵于眉间的手横隔起来,遮住邀月的眼,眼睫贴在怜星的手上,每次轻刷都清晰无比。
怜星一手仍是捧着邀月的脸,真切的触了上去,一手遮住邀月的眼,缓缓靠近。
怜星遮得不算严实,只是轻轻用手盖住,指缝透出丝缕的光。眼前不算全然暗色,也能闻到怜星手上的清凉气息。
不是怜星的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可邀月怎样都想不起来。不待邀月细想,眼前的光越来越暗,怜星的呼吸也越来越近。
邀月甚至感受到了怜星脸上的温度,真正熟悉的苦涩香气。
怜星却忽然停住了,彼此的鼻尖都已碰到,呼吸着彼此的气息。邀月不能看见,也知贴得有多近,轻轻一动,大概就能撞上怜星的脸。
这样的距离保持了片刻,而后眼前恢复了光明,怜星冷着一张脸,不看邀月。邀月不知道怜星为什么变得这么快,遮住眼的时候,她分明能感受到怜星温柔的触摸。
邀月看向怜星,怜星躲开邀月的目光,偏过头道:“既然姐姐已经准备好了,还是不要让母亲等太久的好。”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怜星没看到邀月兀然握紧的拳,就如邀月没有看到怜星藏在袖中掐出血印的手掌。
☆、丑陋
怜星到的时候,宫主已经等上好一会儿了。玩笑般的请了个罪,宫主浅笑,只是摆摆手让怜星入席,揭过了这茬。
怜星刚到不久,邀月亦款款而来。
面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欢喜亦无失落,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唇色极好,五官极好,面色极好,那眉眼也极好。盈盈秋水,淡淡春山。无处不引人注意。
但那眉形真是漂亮极了,青黛长眉。
秀丽细致,根根分明,墨黑如同鸦羽。描摹的也极漂亮,并未刻意画出形状,只是细细顺着原本的眉形画了一道,却是正好。如此,便已足够了。
众人的目光皆是停留在邀月身上。唯有怜星淡淡扫过一眼,便丢开了目光,看向面前案上。
两人的面色皆是平静,却是一个暗自心中咬牙,另一个的手又开始捏紧。
邀月气怜星不看自己,先前面色又变得太快,不知在耍什么脾气。虽不知先前的事是为何,也不知怜星想做什么,邀月却不是抗拒的,只不知这冤家到底作何又停了,还摆出那样的脸色。分明她们的距离已经那样近了,是怜星靠近,又是怜星拉开。
邀月自是不会知怜星的心事。
怜星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想对邀月做那样的事。况且不论怎么说,邀月都是自己的姐姐,血缘至亲的姐姐。
那红唇太过惑人,闭上眼好像全心全意相信她的邀月太过惑人,让她迷了心窍。怜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时唯一的念头,便是离邀月再近一些。唯有离邀月再近一些,她好像才能得到纾解。
多近?怜星也不知道需要多近,只是本能一般的,像话本里一掷千金的风流公子,为偷佳人一缕香,愿意奉上所有。
她的心里好像烧起一团火,冶炉一般的灼热,灼伤蔓延在胸腔。眼也花了,耳也聋了,只余那样的念头。
唯有再亲近一些。只有邀月能熄灭那团燃烧在胸腔的火焰,才能让她平静下这异样的感觉。
好在蒙住了邀月的眼,她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
她就是不残疾了,也依然是个丑陋的人。
竟对自己的亲姐姐起了那样的心思。怜星不知道是什么,但也知道是错的,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她不明了,也知是离经叛道,她不懂得,也知邀月绝不会接受。
她喜欢过一个人,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愫。她懂得过嫉妒,却比不上这般摧人心肝。
此刻怜星倒希望这都是场梦罢了,因为她是如此害怕,如此恐惧着。
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