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日就能知晓了。
怜星跪着,将散落地上的纸张一张张拾起。
略看过几眼,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好不容易养出了些血色的脸,此刻尽数褪去。手微颤着,身体也有些摇晃,好像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垂下了头,呢喃道:“母亲……”声音也有些颤抖。
“所谓游历,就是为了这个么?”宫主道,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怜星依然低着头,艰难道:“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瞒着我?”
“什么?”虽然疑惑,声音还是有气无力。
“你去找万春流的事。”
怜星闻言猛然抬头,直道:“母亲说的是这个?!”
宫主微微颔首,挑眉道:“星儿以为,我说的是哪样事?”
怜星又低下头去,沉默了。
宫主背过身去,道:“星儿和月儿如此亲密,也是好事。”
“看来倒是我拿错了,星儿不必介怀。”
“虽则此事已了,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其责难逃。”
“月儿知而不告,罚她两月禁闭,至于星儿,便先在我殿前跪上一日。”
怜星挺直身子,道:“是,母亲,怜星知错。”
这样的结果,其实再好不过了。手中早已被冷汗浸- shi -,此刻却也没能松懈多少。
宫主向台阶上走去,过了十阶,才道:“日头西落再起来。”说的时候步伐也没有停下。
只留怜星低头垂手,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中还紧握着那些纸张。
地上很冷,也很硬,怜星却好像毫无察觉,没有一丝难耐的表情。
殿前没有一个人,不知被母亲打发去了哪。
不知从何吹来也不知方向的风,偶尔会折动手中纸张发出声响。
天空一碧如洗,偶尔盘旋过几只孤雁,绣玉深山,清净的过分。
天地好像只剩下她一人。
怜星想起邀月。或者说她一直在想邀月,从不见开始。
从别后,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寸心万千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白纸黑字,于旁人不过是记载的一件寻常事,不过是几句普通描述百字,于她是难言的情思,事到如今地步的点点滴滴。
不是冰冷的字迹,是鲜明的仿佛还在昨日的记忆。
在外时,虽会想念,一月不见也不见这般相思。回到移花宫,不过一刻,不过两日,难逃如此相思。
分别的那一刻开始想念。
她该后悔的,然后及时打住。可是此刻,哪怕还担心有被母亲发现的余悸残存,她已不自觉的想起邀月。
过了许久,怜星一张张翻阅起手中纸张,一目一字,一刻一行。
偶尔面上不自觉现出些笑意,大抵是因记忆中的片段重现,想起邀月变扭的样子,一颦一笑,或动或静。
有些被手中的冷汗浸润了一点边角,在这样漫长的翻看中风干。
又过了许久,怜星才重新放下。
轻叹一声,背也弯下。
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滴,打- shi -了面前的地。
松开手,纸张随风卷在空中,飘远了,凌乱满地。
☆、回望
怜星想起重回来的那一日。
彼时心境早不可同日而语。
相同的,都是为了邀月。
日头渐盛,视线所及还是没有出现一个人。
怜星也不知跪了多久,才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细碎的声音,应当是迈着不大的步子。但又有些急切,仿似和羞走。
同宫中许多人都不一样的,更像闺中女子的步伐。
怜星已猜出这是谁,然而她没有打招呼的心思和打算,所以仍是垂着头,不再刻意去听那人的动静。
过了片刻,听到那人诧异的声音:“二少宫主?”
怜星这才回望她一眼,此刻那人就站在了自己身旁,果见她满脸错愕神色,轻应了一声:“嗯。”
“二少宫主怎地在这儿跪着?”苏萤问道。
怜星不看苏萤,复而又垂首道:“做错了,是该罚的。”
“你就不能少像她一点?”苏萤喃喃道。
“像谁?”
“没什么。”
苏萤摇摇头,嘱咐怜星一道唠叨许久,才一步三回头的上去了。
对此,怜星有些无言,又有些想笑,不知该说苏萤什么的好。
膝盖已经没什么感觉的,麻木得疼也感觉不到,只是觉得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大舒服罢了。
可怜星仍是未动。
只是有风吹来时,她总是想转头望望。
天上太阳一点点落远。
不知是否苏萤真的劝了母亲什么,未至日头西落,她便急匆匆的下来,直奔到怜星面前,即刻便想扶起怜星。
却还是落了空,没能拉起怜星分毫。苏萤直道;“二少宫主快起来!宫主说不用跪着了,让您直接回去!”
说着急忙要拉起怜星,这回倒是拉动了些许,占着怜星腿麻的原因。怜星迟疑道;“真的?”
苏萤手上边扶住怜星边道;“当真。”
见怜星动作迟缓,腿上好像还有些使不上力,随口问道;“二少宫主腿痹了?”
怜星微微颔首。
苏萤也点头,扶着怜星,一步步的向回去了。
身后有人于玉阶上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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